三月的一個夜裏,小雨。
寒風放肆地吹過,山上小樹林集體哆嗦幾下,像在告訴人們說它們也冷。
已經有幾天沒出太陽了。
一個半大小子坐在一個殘破的亭子裏,胡思亂想。
麵前擺滿了兩個空酒壇還有散落四地的竹簽子,油膩的竹簽子上頭早沒了食物,早早進去他的五髒廟輪回。
不應該啊!
林仁恨不得仰天長嘯一聲,然後大聲咒罵老天的不公。
自己不過熬夜加班的次數多了點,一天晚上就一腦袋栽倒在電腦桌前,再也沒醒過來。
朦朧中看見無數光陸離奇的景象,一一穿過去,當自己再次恢複意識,自己變成了一個不過五六歲大的小孩。
醒來後懵懂的向周圍人問道:“這是哪兒?”
卻意外得知身下這片土地是明元大陸,大不知幾萬平方公裏。據村裏的一位老人說,他這輩子最遠也隻到過幾千裏外的一座郡城,
那座城可了不得啊!
每次說到這裏,老人眼中都露出迷醉的神情,張開雙手,仿佛在擁抱自己七老八十的妻子。
“那個城牆的高啊,足有幾百米嘞!都看不見有多寬,我跟著巡視城防的校尉大人上了去,走了好幾裏路都看不到頭。那時候老兒的身體還算硬朗,又走了好幾裏路,實在走不動了,這才作罷,讓人用吊索放了下去……”
林仁想破腦袋都想像不出一座有幾百米高,一麵牆寬至少幾十裏的城牆是什麼模樣。
起那麼高的牆,防誰呢?山裏跑出來的兔子?
那時候的林仁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那名老人在村裏算是德高望重,是幾個村落中唯一一名秀才,林仁準呸他一臉唾沫。
天越來越冷了,林仁使勁搓搓手,哈口氣上去,終於停止了胡思亂想。
雙眼直勾勾看向一條小路。
他是從這兒來的,按理說現在應該會有人給他送吃的,或者來叫他回家。
現在也不過十歲出頭的小孩,居然從小就會喝酒,不管在哪都是一件怪事。
不過村裏人都看開了。
林仁來得莫名其妙,像是忽然就從天上掉到一戶村民家的門口。
打小就聰慧,不僅能聽懂人言,還識字。雖然用毛筆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像是狗爪子,但勉強能認出來。還會畫畫,拿炭筆畫的肖像畫或者風景畫在附近幾個村子都是出了名的,常常有人慕名前來花錢請他為自家老父老母畫一張畫,拿回去藏在最隱秘的地方,等老父母百年之後去了立即就能拿到靈堂掛起來。
林仁的酒資也是這麼來的。
一個半大孩子,來的稀奇古怪,行為舉止也稀奇古怪。不少人都傳言他是神仙的兒子,大家不可不敬。林仁又識趣地每次接了錢都送給老村長一半,做五五分成。
村長就開口了:
“這孩子是我打小看著長大的,誰要敢說他不是我劉家村裏的娃,我把他給沉塘了!”
天啊!你都叫劉家村了,裏麵怎麼能跑出一個林姓的小孩?
不過村長都開了口,加上林仁打小除了性格孤僻點,跟其它小孩玩不到一塊去的缺點外,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村民就聽之任之了。
雖然小孩子會喝酒,而且比村裏人都能喝這件事還是有點奇怪……
林仁還在望天,覺得大雨傾盆下群山無言,萬物瑟瑟發抖的景象別有一番滋味。
一會兒,有噠噠的步子聲響起,一個比林仁小兩歲的小女孩穿一件麻布衣裳,外罩一層蓑衣,手裏提著一個小籃子跑進了亭子。
“林哥哥!”
小女孩見到人,歡喜地叫了一聲,一邊從小籃子裏掏出一個泥巴疙瘩。
“我就知道你又跑來這裏喝酒了!”
“怎麼今天一個人來了,虎子呢?”
“他,啊?他剛剛還在呢——”
小女孩梳著辮子的小腦袋轉來轉去,似乎在為哥哥的忽然消失感到不解。
“林哥哥,你也沒看見我哥哥嗎?”
林仁笑了笑,沒有回答。把泥巴疙瘩拿空酒壇敲開,裏麵露出一層荷葉,又把荷葉用手細細剝開,一股濃鬱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
小女孩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還是介紹道:
“這是我哥哥做的叫化雞,他剛把家裏的雞捉了一隻,還讓我不要告訴阿母……”
林仁笑容沒了,輕歎一聲,把叫化雞推給小女孩。
“哥哥沒有胃口,你吃吧。”
“真的嗎?哥哥你……”叫化雞對小女孩的誘惑力最終還是將她的理智打地粉碎,啊嗚一聲,抓過叫化雞,熟練地扯下一根雞腿開吃了。
“你哥哥他又闖什麼禍了?”
林仁不相信大半夜裏,一個小男孩敢放他妹妹獨自上到這裏來,又發現今天送來的是一整隻雞,心裏頓時有了答案。
小女孩狼吞虎咽,吃得美極了,嘟囔道:“他……他今天玩火,把家裏牛的尾巴給燒了,牛跑了,現在阿母還在外麵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