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摸了摸胡子，背手道“尚可。我這裏還有一個上聯，是一位尼姑朋友所出，至今無人能對。此人才貌傾城，後卻因為人事哀怨隨即遁入空門，不問情色”
杜秋聲看了看，寂寞寒窗空守寡，這上聯字字嵌有同一偏旁，而語意又流暢貫通，實在難以點破。於是抬筆寫到，遠近達道過逍遙。旁邊已經告老還鄉的薛陽連連拍手稱讚，道“對得整齊。而且上聯寫女子春閨哀怨之情，下聯卻有大丈夫豁達之心，胸襟氣度不凡。不知這位先生尊姓大名。”
杜秋聲道“學生免貴姓杜，杜秋聲。”
顧正道“莫非你就是徽州杜家的大公子？”
杜秋聲道“正是在下。”
顧正道“之前你家的夥計多次來杭州要與我商談買賣。也多次提到家裏的大少爺。原來就是閣下。”
杜秋聲道“久聞顧老板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杭州首富卻是一位風雅之士。”
顧正道“我與其他滿身銅臭的商人確實不同。”
杜秋聲道“在下隻不過遊山玩水，湊湊熱鬧，拿了彩頭就走。”
顧正道“且慢，大家都是生意人，難得都愛好詩詞，我再出一對，你若答得上來，今日的第一名就是你。重重疊疊山青青山疊疊重重。”
杜秋聲眉頭一皺，心想，我還沒答應，你就自己先耐不住了，於是道“彎彎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彎彎。”
誰知顧正上癮了一樣，沒完沒了，“坐北向南吃西瓜，皮朝東甩。”
“思前想後讀左傳，頁往右翻。”
“東典當，西典當，東西典當典東西。”
“春讀書，秋讀書，春秋讀書讀春秋。”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雨打沙灘，沉一渚，陳一渚。”
“風吹臘燭，流半邊，留半邊。”
“一葉孤舟，坐了二、三個騷客，啟用四槳五帆，經過六灘七灣，曆盡八顛九簸，可歎十分來遲。”
“十年寒窗，進了九、八家書院，拋卻七情六欲，苦讀五經四書，考了三番二次，今天一定要中。”
顧正一看，今天自己做東，風頭卻被杜秋聲全搶了去，越來越氣急敗壞。他又道“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杜秋聲搖了一下扇子，笑道“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呃……顧老板高明，在下對不出了。”
方玉茗在下麵聽到杜秋聲說對不出了，但看他神色自若，不像是黔驢技窮。她問覺生“他們都說的什麼？大少爺真的不會了嗎？”
覺生道“怎麼可能！明白人都聽得出大少爺是給顧正留了點麵子，不想玩了。”
方玉茗道“這也叫留麵子？！”
周棋清道“就算最後一對杜秋聲沒有答完整，然而本官以為今日還是杜秋聲奪魁。不知各位有何異議？”
大家一致讚成。杜秋聲卻道“各位太抬舉在下了。一則是最後一對在下並未對完，二則是因為之前立有規則，要台上的對聯全部對出，對得最好的才是第一。在下隻對了後麵幾個，實在不敢拿這大彩頭。”
顧正道“杜大少爺今天不請自來，出盡風頭，現在這樣推脫，難道是看不上我的彩頭？”
杜秋聲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顧正道“都說江南多才子，原來徽州也有杜大少爺這樣才思敏捷，學識淵博的人。”
杜秋聲拱手道“不敢不敢。過獎了。”
顧正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和大少爺不期而遇，就請到寒舍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