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伯靜靜地站著,豎起了耳朵。從池塘那邊,傳來了數百隻小青蛙的高聲合唱。
"春天,"老羊深思著說。"又一個春天。"當她走開時,威伯看到她身後跟著一隻新羊羔。它才被生下來一小時。
積雪融盡了。小溪和壕溝被潺潺的流水填滿了。一隻胸脯下帶著美麗條紋的雀兒,跳過來開始唱歌。天光漸亮,早晨不久就到來了。幾乎每天一早都有一隻新生的羊羔降生到羊圈裏。母鵝正坐在九個蛋上。天空似乎更寬廣了,到處都是和暢的風。夏洛的舊網裏剩下的最後幾縷絲線也被吹得無影無蹤了。
一個陽光遍地的早晨,吃過早飯的威伯又在觀察他那珍貴的卵囊了。他本來沒有抱太大的期望的,可是當他靜靜地站在那裏觀望時,居然發現有什麼在那裏動。他便走近一些盯著它看。一隻很小的蜘蛛從卵囊裏爬出來了。它還沒有一顆沙粒大,也並不比一根大頭針的針頭大。它的身體是灰的,下麵帶有黑色的斑紋,它的腿是灰褐色的。它看起來就像夏洛一樣。
當他看到它時,威伯驚喜得渾身顫抖起來。這隻小動物向他爬過來。威伯朝卵囊走得更近了。兩隻更小的蜘蛛也爬了出來,在空中漂浮著。他們在卵囊周圍爬了一圈又一圈,探索著他們的新世界。接著又出來三隻更小的蜘蛛。接著是八個。然後是十個。夏洛的孩子們最後都在這兒了。
威伯心裏充滿了驕傲。他幸福地狂叫起來。接著他開始轉著圈兒的跑,把牛糞向空中踢去。然後他又跑回來,抬起他的前腳,停到了夏洛的孩子們麵前。
"你們好!"他說。
第一隻小蜘蛛也說了你好,但它的聲音太小了,威伯根本沒聽到。
"我是你們媽媽的一個老朋友,"威伯說。"我很高興能看到你們。你們都好嗎?什麼都好嗎?"
小蜘蛛們對他揮動著他們的前腿。威伯見了知道他們也很高興看到他。
"我能為你們做任何事嗎?你們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嗎?"
年輕的蜘蛛們隻是朝他揮揮腳。一連幾天幾夜,他們就這麼這裏那裏,上下左右地爬著,對威伯揮著腳,從身後扯出細小的絲線,在他們的家裏探險。這裏足有幾百隻蜘蛛。威伯雖然數不過來,卻知道他有了無數的新朋友。他們長得很快。不久就都像彈丸那麼大了。他們在卵囊附近還織了很多小網。
一個寂靜的早晨,當祖克曼先生打開北邊的門時,有件事情發生了。從穀倉地窖裏輕輕吹出一股溫暖的上升氣流。空氣中滿是泥土的清芬,樹木的香味,甘甜的春天氣息。小蜘蛛們感受到了這溫暖的上升氣流。一隻蜘蛛爬到了柵欄上麵,然後他做了件令威伯非常驚奇的事。這隻蜘蛛把腿放到頭上,把身後的絲囊對向天空,開始放出雲一樣的遊絲。這些絲線形成了一個大汽球。就在威伯看著的時候,這隻蜘蛛讓自己離開柵欄往天空飛去。
"再-見!"當它飛過門口時說。
"等一等!"威伯尖叫。"你想去哪裏?"
但是這隻蜘蛛已經遠得看不見了。然後另一隻蜘蛛也爬上了柵欄,站在頭上,做了一個汽球,向天空飛去。然後是又一隻。又是一隻。空中不久就充滿了無數的小汽球,每個汽球下都掛著一隻蜘蛛。
威伯已經發狂了。夏洛的寶寶們都以驚人的速度消失了。
"回來吧,孩子們!"他哭喊。
"再-見!"他們回答。"再-見,再-見!"
最後一隻飛去的小蜘蛛在造它的汽球之前和威伯談了一會兒。
"我們要隨著這溫暖的上升氣流離開這裏了。這是我們起航的時刻。我們是汽球駕駛員,我們要到世界各地,為我們自己織網。"
"可你們去哪裏呢?"威伯問。
"風把我們帶到的任何地方。不管是高處,矮處,近處,遠處,東邊,西邊,北邊還是南邊。我們乘著微風,我們開心地離去。"
"你們都要走嗎?"威伯問。"你們不能都走,我一個人在這裏,會沒有朋友的,你們的媽媽不想發生這種事,我能肯定。"
空中滿是汽球駕駛員,穀倉的地窖裏現在看起來就像起了一層大霧。汽球們一個接一個地升起,盤旋,從門口飄遠,在和暢的蕙風裏航行著。無數聲的"再-見,再-見,再-見!"輕輕地不斷傳進威伯的耳朵。他受不了再這麼看下去了。他悲痛地沉到地上,閉上了眼。被夏洛的孩子們遺棄之後,威伯感覺就像到了世界的末日。威伯孤獨地痛哭著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