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傭兵酒棧寧靜而詭異。今天下午自穆寧等人離開後,這裏便被封鎖起來,誰人勿近。
靈忌諱生氣,因而,為了確保將所有的怨靈全部引出,晚上的捕獲行動,隻有穆寧師徒兩人出馬。不過,為了確保自己寶貝兒子的安全,穆雷還是調動了兩支精英大隊在影響範圍之外待命。
姬野一早便潛在酒棧後區樓頂上,等待著深夜的來臨。此事他並未與黑虎和青獅兩人說,因為後兩者顯然要到明日天亮,才有可能重新出現在前者的麵前。
隨著夜愈發深,空無一人的傭兵酒棧陰氣也愈發濃鬱,饒是火屬性體質的姬野,也忍不住渾身刺寒,因為怨靈身上的陰寒氣息對陽剛之氣異常敏感,因而姬野並未運用元力抵禦。
相比起姬野一身悚栗,端坐在庭院上的穆寧和他的哎呀老師顯得要從容得多。雖然心底仍然摸不著底,不過有鬼穀坐在身邊,穆寧的臉色仍然不算蒼白得難看。
此時已近子時。烏雲掩月,寒氣也開始濃重到了極點,漸漸地,淒厲的尖叫聲開始在庭院之中回蕩。鬼穀端坐在庭院邊上,靜靜地看著深暗的空氣中慢慢出現的無數暗紅色透明影子。
穆寧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雖然聲響極微,但是仍然吸引了不少怨靈盼顧過來。幸虧鬼穀眼疾手快,手中寒氣一掃,將兩人掩蓋在其中,避開了怨靈們的嗅覺。怨靈無眼,隻能通過嘴巴吸食生氣感受活物。
而怨靈們在慘死之前,會將詛咒侵蝕入仇人的血液之中,所以,它們對於殺死自己的人的血液,更為敏感。這顯然也是鬼穀種下“火獄”的依據。
但是,在看到這庭院之中擁擁擠擠的數百隻怨靈竟然朝著遠離禁製所在的地方擠去,鬼穀的臉色卻是劇變。
“老師?”看到鬼穀突然一臉肅穆的模樣,惡少心裏驟然升起了寒意。
“有人破壞了我設下的禁製。”鬼穀語氣森寒,比起這數百隻怨靈集體散發的寒氣更為恐怖。穆寧再一次感受到靈魂凍結的戰栗。
“那、那怎麼辦!”穆寧渾身發顫,說起話來都開始結巴。他驚悚地看著那數百隻半透明的血紅色身影擠在遠離禁製的那一個角落,爭先恐後地在拚命搶些什麼多西,淒厲的慘叫聲令他毛骨悚然。
“你且坐在這塊方巾之中,閉上雙眼,不到我拍你頭頂三下,千萬不能睜開。如果感受到有怨靈趨近你,你就搖響‘喪魂鍾’。記住我說的話沒有?”鬼穀翻出一塊兩尺見方的黃色方巾,上麵畫著一個陰陽魚圖像,四周分八向則畫滿了玄奧的符籙,他將方巾攤在地麵上,然後一臉嚴肅地對穆寧道,末了,還確認了一句。
穆寧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隻懂得僵硬地點頭。鬼穀話一出口,他便已經坐在了方巾之上,雙眼緊閉,不知何時已經緊握在雙手中的“喪魂鍾”看起來像是要被他攥成一團。
鬼穀從納戒中翻出了裝有“紫金焚火”粉末的黑色玉瓶,繞著穆寧灑了一圈,然後口中秘訣極速念起,伴隨著一聲結語式的低喝,那一圈紫金焚火閃起紫金色的光芒,瞬間照亮了顫抖地坐在圈中的穆寧。
做完這一切,鬼穀總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接著,他轉過身去,而此時,麵對他的,是已經嗅食了穆寧血液的所有怨靈。此時它們透明的身影不再黯淡,而是變成了血光一樣的猩紅。
顯然,通過血液中的詛咒,怨靈們感應到了殺身之敵的所在。
饒是以鬼穀這樣一輩子對付死靈和死物的老手,一下子麵對這麼多隻陷入抓狂邊緣的怨靈,也忍不住頭皮發麻。不過,生死關頭,往往是經驗救人,鬼穀將早已藏在手中的銀針狠狠地刺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鑽心刺痛使得他渾身打了個激靈,不過,同時也讓他從怨靈的漫天殺氣之中逃脫出來。
鬼穀憤怒地哼了一聲,然後從納戒中招出了一個丈長的白幡旗,上麵是兩個醒目的紫金色大字:招魂。
鬼穀手持招魂幡,口中念念有詞,念畢,泛著紫金色光芒的招魂幡便朝著那數百隻準備撲來的怨靈掃去,凡招魂幡掃過,怨靈無不瞬間被“招入”幡中。
然而,悍不畏“死”的怨靈毫不畏懼這恐怖的幡旗,無視被封印的下場,紛紛朝著鬼穀身後的穆寧撲去。被下了詛咒的穆寧,隻要一被怨靈穿過身體,其靈魂將會被帶走啃食,當然,如此對比起單純的遭受詛咒,倒是要死得痛快。
身處紫金焚火之中的穆寧剛開始倒沒有感受到這鋪天蓋地而來的寒意,不過,隨著越來越多的怨靈越過鬼穀的防線,衝向前者,紫金焚火所設下的屏障也逐漸變得微弱,不多時,穆寧便感受到了那深徹靈魂的寒意。這種寒冷,比起其老師身上的寒氣,更要凜冽,更要令他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