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害怕觸及別人的內心世界,可此刻,我真的好想問他,那個女孩的事以及有關他和她的一切。
我翻來覆去地猶豫著,勇氣提起又放下,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吃掉了半碗核桃。怎麼肚子不脹,嘴巴發脹呢?一吞口水,我才遲鈍地發現半碗核桃全塞在嘴裏,一點沒往下咽。嗓子眼一哽,我丟臉地咳嗽起來,晏弋沒好氣地奪過小碗,又起身給我倒水,笑著說:“你想補救智商也沒必要急於一時啊。”
我心思還沒收回來,一個勁地點頭,用水咽下核桃,重拾畫板,旁敲側擊地寫道:“聽說你有本隨身攜帶的素描冊,能不能賞臉借給我欣賞欣賞?”
他怪異地瞥了瞥我,絲毫不考慮,態度堅決:“不行。”
“為什麼?”
“私人物品,概不外借。”
“這不公平!”提筆重落,我找理由反駁,“你剪壞我私人牛仔褲的時候,我也沒攔著你啊!”
事實上,當時的情景遠比我現在憤憤地表述的要窘迫數倍。晏弋真的從鄰居家借來一把縫紉專用剪刀,剪刀鋒利無比。他不準我親自動手,還用鄰居的話嚇唬我,說鋒利到牛皮都能輕易剪開。想想自己是身人皮,我無路可退,隻能任他處置。
直挺挺地坐在沙發裏,我雙眼緊閉心裏建設做了好幾遍,他卻又沒有動靜了。我睜開一隻眼睛偷偷地瞄見晏弋眉頭深鎖,臉紅得快能滴出血來了。我莫名有些幸災樂禍,捂著嘴忍住笑剛要收腿,他又一把摁住,命令我別亂動,說多剪出點什麼東西,他可不負責。刀在他手,我為魚肉,我嚇得繃緊全身,紋絲不動。
我屏住呼吸,晏弋終於剪下第一刀,接著刀刃順暢地沿褲縫而上,停在我的膝蓋處。他抬起頭試探性地問我,差不多了吧?我羞憤地咬唇點頭,再剪下去,得剪成旗袍了。他終於也意識到下手豪邁了點,逃也似的奔出門,說去還剪刀。我默默地起身,跳回房間,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他剪錯了,他剪的是右腳,而我傷的是左腳……
晏弋大概也被我勾起那日的窘境,眉間抽動了一下,不再跟我爭辯,隻是語氣更堅決地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別想了。”
我的腦袋順從地往下點,心裏的小算盤已經打得啪啪響了。他越不給我看,我越好奇。素描冊隨身攜帶不要緊,總有臨時出門忘帶的時候,為了解開他的秘密,我做一次偷雞摸狗的小人也值。
悠悠假日,慢慢時光。
晏弋總是白天來陪我,吃完晚飯後回宿舍。我卻始終沒有成功偷看到他的素描冊。素描冊平時裝在他的藍色背包裏,有幾次他沒背包出門,我一翻卻沒有。我確定,素描冊不在背包裏,就在他的房間裏。可暗中搜查不比肆意掃蕩,不能翻得亂七八糟,要不會被他察覺,但又不能放過每個角落,我一個傷殘人士嚐試了兩次後,就暫時宣告放棄了。
趁段青青給我打越洋電話,我問換作是她,她會放在哪裏。她告訴我,不想被人發現秘密的唯一方法,是永遠將它埋藏心底。能寫出來畫出來的就不叫秘密,沒必要藏著掖著。所以她建議我轉換思維,到最不可能的地方去找找。
聽起來貌似有道理,可我從客廳找到廁所,仍舊一無所獲。就這樣,我一邊被神秘的素描冊攪得抓癢撓腮,一邊麵對晏弋,要努力表現得平常自然。我又不是演員,心裏有鬼裝起來也不自然,好幾次差點被晏弋抓現行,每次找理由都說憋壞了,活動活動。
時間久了,晏弋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怪異,最近幾天更甚。他不但和我說的話明顯減少,飯量也不行了,常常托腮麵窗而坐,表情凝重,像費盡心思在謀劃什麼,更像是遭遇了人生中過不去的坎。
晏弋行為異常,讓我越發心神不寧。今天當他又一次坐在落地窗前時,我也緊跟其後走到了他麵前,小心翼翼地用筆發問:“你怎麼了?”
他搖搖頭,捂著臉扭到另一邊。我隨他轉過去,繼續寫道:“是不是我住得太久,你煩了?沒關係,我可以立刻搬回宿舍,反正腳也不怎麼疼了。”
他擺擺手,將頭深埋進雙臂之間。該不會他發現了我的小動作,又對我動了惻隱之心,所以糾結萬分吧。屈膝蹲下,我將寫好字的畫板,慢慢推到他低垂的腦袋下方。
“還是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你不好意思罵我?”我後悔了,我再也不對你的素描冊動歪腦筋了。
過了約五分鍾,他沒有任何反應。莫非他覺得我誠意不夠,在等我坦白從寬?好吧,坦白就坦白,頂多算未遂,性質不嚴重。我正斟酌措辭,晏弋將頭抬起來,神態略顯痛苦,好像張不開嘴,勉勉強強說:
“你別瞎猜,我沒事。”
真的?我臉上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點點頭,輕聲道:“我這兩天長智齒,牙疼。”
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怪不得他最近精神不濟,食欲不振。我為自己的疏忽和小人之心而感到內疚,寫下“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關切地望向他。
“明天去。”他答道。
“我陪你吧。”我又寫道。
他艱難地笑笑:“不用。”
我想想自個兒還半瘸著,陪他去也幫不上忙,便不再強求。他嘴裏說著沒事,晚上還是早早地睡下了。
一宿的輾轉反側,隔天早晨再見晏弋,我的兩隻熊貓眼差點沒掉地上。才一個晚上而已,他的右腮腫起來老高,再好看的臉,一不對稱也是半邊山水半邊墳的慘象。我忙找冰塊給他消腫,他擺手說算了,翻出副口罩,匆匆出門就醫。
我從白天等到晚上,被擔憂和焦慮層層灼燒,坐立不安。最後,我直接靠在玄關的鞋櫃邊,守在門口等他回來。我無意間打開鞋櫃的小抽屜,看見了一本深藍色皮質封麵,右下角印有燙金“弋”字的冊子靜靜地躺在裏麵。
挖空心思沒找到的素描冊,居然被他隨手放在了這兒。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我顫抖著手慢慢地靠近垂涎已久的素描冊,晏弋神秘的過去即將展開在我麵前。隻差那麼一點點時間,門竟然開了。不舍地望了一眼素描冊,我慌忙關上抽屜,背靠鞋櫃,看向進門的晏弋。
他仍舊戴著口罩,眉眼間帶著倦色。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隻是瞟了我一眼,就徑直走到客廳,拿起茶幾上我用於與他交流的畫板,坐進沙發。瞧這意思,好像有話對我說。趁他不注意,我平複好跳動過快的心髒,佯裝無事地坐到他身旁。
我習慣性地伸手去接他手裏的畫板,他卻並沒有遞給我,而是自己提筆寫起來:“我剛做了拔除智齒的小手術,這幾天吃飯和說話都會受到影響。為盡快痊愈,我這三天內暫時不能和你說話了。”
編輯/眸眸
上市預告:
親愛的讀者們,《一見你就笑》的連載到這裏就結束啦!冉夏涼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呢?晏弋的反追求有沒有成功呢?晏弋的“大秘密”有沒有被冉夏涼撞破呢?更多精彩故事,盡在九月上市的《一見你就笑》裏,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