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甩開攙扶的宮女,下了台階一路小跑過來,步履竟有些踉蹌,發髻上的金步搖都亂了。
顏霜遲傻站著,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用眼神向蘇漾求助,他卻隻是搖了搖頭,恭敬地站到一旁,微微頷首。
搖頭?那就是告訴她不許動了?顏霜遲心慌慌地繼續傻站著,看向不斷靠近的女人。
近了,又近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蘇漾這個混蛋,到底帶她來幹嘛?坑死人了!
這就是太後?看上去頂多也就三十多歲的模樣,貌美白皙,隻不過……好像是個瘋的?
哪怕是個瘋的,那也是當朝太後啊。要跪麼?要不要跪?
應該要吧……
她攥著裙角,正打算屈膝行禮,卻被那女子一把抱住,刹那間,嚇得魂兒都差點丟了。
“太太太太後……”她抬著兩隻胳膊,不知道該往哪裏放,胡亂地舞著。
要不要回應?這樣也太特麼傻逼了吧。她下意識地看向蘇漾,發現他也正望著自己,並朝她沉沉地一點頭。
於是她試著回抱住這個女人,小心髒實在難以平靜,越跳越快。
媽啊這可是太後啊!當今皇帝的老母親啊!她這一抱是不是要折壽?
“嘉寧啊……嗚嗚……哀家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顏霜遲覺得快要窒息了,才終於被太後鬆開,耳邊是女人大哭之後的不斷抽噎。
她連忙解釋:“太後娘娘您弄錯了,我我我不叫嘉寧……”
太後淚眼朦朧地望著她,輕輕捧起她的臉:“和你父皇那麼像……怎麼會不是呢?你身上還帶著哀家當年留給你的絳暖玉,上麵刻著一個“淑”字,對不對?”
“玉……倒是有,”刻著什麼字她就不知道了,從沒留意過,“可是……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弄丟了,太後從何得知?”
太後笑而不語,用手絹拭了拭臉上的淚痕,牽著她往屋裏走去。
蘇漾和宮女們緊隨其後。
太後坐上軟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來,到母親身邊來。”
聽著母親這兩個字,顏霜遲總覺得怪怪的……畢竟眼前這個女人,她今天還是第一次見。
她也並不是阿遲,隻是附在阿遲身體上的另一縷魂魄。
不過沒辦法,既然太後開了口,她便隻有照做了。
“你我母女能夠相認,可多虧了蘇相國。”
顏霜遲沒好氣地看了下麵站著的男人一眼,“關他什麼事?”
“哀家今日去宮中玉坊,本想找找有沒有什麼好玉,打一塊給皇上做生辰禮,正看見杜大人在修補這塊玉。”太後說著,從懷中拿出一物。
正是顏霜遲丟失的那塊。
她滿頭霧水:“怎麼回事?”
分明是在宮外丟的,怎麼會到了宮中玉坊?
隻見蘇漾拱了拱手,解釋道:“回公主,公主那日走得急,玉掉在地上摔碎了,是以臣請玉坊杜大人幫忙修補,臣未知會公主,擅作主張,聽憑公主責罰。”
一句話喚了四次公主,聽得顏霜遲起了滿身雞皮疙瘩,頭都麻了。
“行了行了,誰說要怪你了。”她看他一眼,不自覺帶了些嬌嗔。
太後看見顏霜遲望著蘇漾的眼神,了然地笑了笑:“蘇相國也是一番好意,更是促成了你我母女相認,乃大功一件。”
“什麼大功,分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永壽宮大殿之上,蘇漾自然不敢接她這話,隻眼觀鼻鼻觀心,神情一派恭敬。
顏霜遲嘟囔完,卻見太後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哀家聽蘇相國說了,你先前經曆了甚多,這一切都是哀家的錯。不過你啊,以後還是收收滿身的江湖氣,舉止行談要像個皇室公主。”
“……太後,這有點難。”
“慢慢來,總會習慣的。”太後笑了笑,“這第一步,不要叫哀家太後了,要叫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