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公主府，上街玩耍就方便多了，仿佛又回到了進宮之前的那段日子。
世事總是瞬息萬變，令人措手不及。
臨淵閣換了個溫和謙遜的小白臉掌櫃，逢客三分笑，不像以前那個山羊胡，見錢眼開，趨炎附勢。她昔日常坐的二樓雅間門口，新添兩株綠意盎然的吊蘭，並換上了另一種顏色的布簾。
窗外的街景仍舊車水馬龍，對麵香料鋪老板娘的兒子在門口蹣跚學步，上次見的時候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在母親懷裏哇哇大哭。
小二還是那個小二，記得她穿男裝時候的模樣。
“公子，照例來一份烏龍茶和玫瑰酥嗎？”小二點頭哈腰，“要不要試試小店今春新上的竹葉青？”
顏霜遲搖搖頭：“不用，老樣子吧。”
習慣了的，她本來就不是喜新厭舊的人。
一杯茶喝了一半，小二在外麵敲了敲門框：“公子，有一位姓顧的公子說是您的朋友，小的能讓他進來嗎？”
姓顧？
顏霜遲笑了笑：“快請。”
真的是許久不見。
顧子湛還是那副紈絝子弟的模樣，金鑲白玉的頭冠，紅衣似火，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縫製而成，款式考究，拇指上戴著一顆碩大的玉扳指。
與以往不同的是，他今日脖子上的金項圈格外奪目。
“你這是……”顏霜遲嘴角一抽，“cos紅樓夢？”
還是妖豔版的賈寶玉……
“剛剛在煙雨樓談完一樁生意。”顧子湛自顧自倒了杯茶喝，“現在京城商賈圈子裏流行這副打扮，沒辦法，為了應酬，就像平時再怎麼不修邊幅，請客戶吃飯也得換西裝開好車不是？”
顏霜遲用指頭夾了塊玫瑰酥：“是這個道理。”
“這段時間還好嗎？”顧子湛問。
“挺好的。吃穿不愁，還有大把的錢花，滋潤著呢。”
顧子湛笑了笑：“那是，公主現在春風得意，既收獲了金錢又收獲了愛情，真是讓人羨慕啊。”
媽誒，他居然——
“你，你知道啊？”顏霜遲呆愣愣地望著他。
“在京城，我顧子湛想打聽的事怎麼也能查到個十成九。你那位老婆婆搬走了，四處也找不著你，我就知道出了事。”他吹了吹茶，望著對麵的屋頂，“帶走你的是蘇相國，宮裏又突然多了位長公主，這還不難猜麼。隻是想不到，你們居然真的……”
他歎了一聲，兩人麵對著麵沉默半晌，各懷心事。
良久，顧子湛才又開口問：“霜遲，你就不怕脫不了身嗎？”
“我——”
“如果到了你該離開的時候，你們倆要怎麼辦？”
“顧大哥。”顏霜遲抿緊唇，桌下的手指冰涼，“其實我一直在想，留在這裏。”
仿佛聽到了什麼驚心的噩耗，顧子湛麵色驟然蒼白。
顏霜遲擔憂地看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子湛低頭倒了一杯茶，仰頭喝光，然後凝視著空蕩蕩的杯口，目光深沉得讓人發怵。
“留在這裏……”他重複了顏霜遲剛才的話，放下杯子，語重心長地問：“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包廂裏靜得，仿佛都能聽見杯中茶水蕩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