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半夜,顏霜遲還是沒堅持住,又睡著了。
蘇漾用披風把她裹成個粽子,頭枕在他腿上,繼續氣定神閑地趕車。
車廂裏十分安靜,那兩人應該也睡著了,隱約還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一道清淺,一道略重。
蘇漾低下頭看著闔眼熟睡的女子,忽然一笑。他從衣兜裏掏出兩樣東西,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壞了一般,迎著月光端詳。
是她寫給他的紙箋,他記得這丫頭管它叫情書,還有一枚戒指,臥在他掌心小小的一團,金黃耀眼,仿佛比頭頂那一片月光還亮。
他輕輕執起她的手,揉了揉無名指中間那塊凸起的關節,然後毫不費力地將戒指套了進去。
這是他細心挑選過的,尺寸正好合適。
天麻麻亮的時候,馬車停在小溪邊休憩。顏霜遲醒了,發現不太對勁。
“和上次走的路線不一樣嗎?”她指的是三年前。
蘇漾正在往壺裏灌水,回了一下頭,“嗯,這次不經過鬆芝縣了。”
她嘟著唇:“怕被發現麼?”
蘇漾走回去,揉了揉她的腦袋:“是啊,那裏的鄉親們都見過你,還是避著為好。”
片刻,玄嵐拎著四隻野兔回來。
昨晚吃了太多鹵鴨掌,早餐又是一頓大葷,顏霜遲倒絲毫不覺得膩,把蘇漾那隻的兔腿也搶過來一條。
吃完之後繼續趕路。
第三日傍晚,一行人才到達下一個落腳點。
城門上兩個氣派的大字:穎關。
這是大渝東邊一個靠海的城市,水陸交通便利,商運發達,十分富庶。
城中人多又雜,於是顏霜遲一下車便圍上了麵紗。
白芷歡喜地跟在後頭,嘻嘻哈哈道:“總覺得夫人這般蒙著臉,好像更美了。”
顏霜遲笑瞪她:“栗子糕吃多了吧?就數你嘴甜,想買新衣服穿也用不著如此拍馬屁。”
“奴婢說的是實話。”白芷說著喚玄嵐,“你說是不?”
玄嵐難得一本正經地誇讚:“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夫人絕色傾城,掩麵自有別樣的美。”
顏霜遲狐疑,心道這八成是個假的玄嵐:“你是不是偷吃白芷的栗子糕了?”
玄嵐清了清嗓子,“屬下說的也是實話。”於是邁開長腿,去前麵帶路了。
因為剛才那一瞬,他仿佛感覺到了自家主子周身凝結的寒氣。
“蘇漾。”顏霜遲回頭望著自家夫君,語氣責怪,“你看玄嵐,好好的正經男孩子變得這麼油嘴滑舌,都是被你給帶壞的。”
蘇漾一把摟住她腰,當街耳語:“我隻在你麵前不正經,別冤枉我。”
這旁若無人的一抱,害得暗地裏偷窺他的,明目張膽朝他拋媚眼的女郎,全都碎了心。
顏霜遲早就不滿這廝走到哪兒都招女人惦記的體質了,心一橫,轉過頭,隔著麵紗貼上他的唇。
一觸即離。
“若不是我在這兒,你能被那些女人吃了去。”她憤憤道,“我可又冤枉你了?”
蘇漾笑:“那是她們,與我何幹?”
顏霜遲嘟噥:“誰讓你長得就像孔雀開屏……”
她越是吃醋,某人越發樂此不疲地調侃:“天天在你麵前開屏,你也不願意給我下個崽。”
“滿街都是母孔雀,你既然那麼想要小孔雀,找她們去啊,我倆種族不同,不會有結果的。”
顏霜遲哼一聲甩開他,風風火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