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空氣依舊熾熱,沒有陽光卻極其地悶熱潮濕。一絲風也沒有,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聲嘶力竭地叫著:熱呀,熱呀……厚厚的雲層壓低在陰暗的天空中不停翻滾,密密的汗粘在身上,若隔著一層膜,讓人極不舒服。
殷文文安靜地坐在教室裏,心卻不知飛到幾重雲霄,她仿佛聞見了衰敗的桂花香,她想念奶奶做的桂花糕了。
每年桂花開時,奶奶便會將洗淨晾幹的桂花合在麵粉裏,做成又香又甜的桂花糕。放一塊到嘴裏,甜而不膩,淡淡的桂花清香滿嘴四溢。而奶奶,總是眯著一雙不太清明的眼睛看著殷文文,滿臉笑容。
隻可惜,再也吃不到那麼好吃的桂花糕了……殷文文揉了揉眼睛,眼角有些濕潤,奶奶,文文想你了。你在天堂還好嗎?
“文文,你怎麼了?”同坐在一排的盛筱夏輕輕地捅了捅殷文文,小聲地問。
“沒事。沙子掉眼睛了。”殷文文竭力掩飾眼底的落寞,牽強一笑。盛筱夏疑惑地看了看殷文文,終究沒有再出聲。
嗡嗡。殷文文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猶豫著按下通話鍵,低下頭小聲道:“什麼事?我在上課。”
電話那頭傳來費雲顥略帶鄉音的普通話。“等會一起吃個飯,下課了四號樓等你。就這樣。”還沒等殷文文回話,電話那頭便傳來一陣忙音。
“搞什麼飛機……”殷文文嘟嚷著收好手機,背上似乎黏上了一道涼涼的目光,仿佛千萬隻螞蟻在爬,渾身不自在。一下課,殷文文便逃一般地飛快地離開了教室。
費雲顥是殷文文的高中同學,殷文文是最近才知曉他倆在一個大學,並且還是同一個係。這讓殷文文私下唏噓不已,竟不知道還有一個老鄉。
眾人一道鄙夷地看著她:“是你後知後覺好吧。”殷文文張了張嘴,目瞪口呆卻沒有吱聲。平日裏自己是有幾分迷糊,想起前幾天的事便覺得室友們的話理所當然不足為奇。
那天晚上殷文文正熱火朝天地打著副本,忽然QQ滴滴滴地響起來。
誰這麼討厭。殷文文沒有理會那晃動的企鵝頭像,聚精會神地繼續埋頭苦幹,還有一點血,這一次她一定要趕在隊友們的前麵秒了Boss,拿到稱號。
QQ仍堅持不懈地繼續響著,殷文文全神貫注地盯著Boss的血條,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不斷減少: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
殷文文顫抖著雙手按下必殺技,在那一瞬間一陣白光閃過,聊天窗口安然無恙地橫在遊戲窗口中間。幾行蠅頭小字躍然在上。
怪人我很美:20:18:在幹嘛呢?
怪人我很美:20:19:你回寢室沒?
怪人我很美:20:20:怎麼不說話?
老天!居然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發了抖動!殷文文氣絕,欲哭無淚地看著BOSS高大的身影轟然倒下,無力地敲下幾個字:“我在副本。”
怪人我很美立馬回了過來:“打你妹的副本!這種弱智遊戲有意思嗎?三天就滿級了,幾個副本來回刷。有點出息成不?”
“精神病人思路廣,弱智兒童歡樂多。”殷文文敲下一行字,什麼意思讓他自己去琢磨吧。殷文文今年大二,轉專業時加了班群,殷文文初來乍到,在群裏很是活躍。她很陶醉地給自己起了個網名:天使愛美麗。結果這個怪人我很美左一個天使愛美女右一個天使愛美女,呼來嗬去。這家夥是青光眼還是白內障嗎。
殷文文翻了個白眼,又繼續發了一條:“敢問尊駕乃何方神聖?發張現代版肖像繪畫來瞅瞅。”
“上次開會記不記得有個遲到的?那個就是我。”
老大,遲到的那麼多,哪一個是你啊。
“那馬青青發言競選班幹部總知道吧?她後麵不是有個奇葩嗎?”
“唔……是有點印象。”殷文文努力地回憶著,想了想又回道:“隻記得有個紫色的背影了。”
“……”怪人我很美沒有說話,沉默,還是沉默。
忽然,他幾乎是咆哮著:“我!T!M!長!得!像!背!影!嗎!”
噗。殷文文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自打那晚之後,殷文文每天上課都覺得有股幽怨的目光牢牢地盯著她。
一隻手悠悠地伸出來,按在殷文文的肩頭。殷文文的頭唰的一聲,閃電似地回過去,認了半天才發現是費雲顥。殷文文摸了摸急速跳動的心口,埋怨地看了一眼費雲顥:“怎麼不打聲招呼,嚇死我了。”
“你還說我,喊了你好幾聲都沒聽見,想什麼呢。”費雲顥笑了笑,黝黑的臉頰露出兩個酒窩。殷文文上下打量一番,驚訝地笑道:“剛才看了好半天才認出來,你怎麼變這麼黑了?”
“等會說,先吃飯。”費雲顥伸出手,說:“我幫你拿。”殷文文會意地遞過書,頓時覺得這苦力倒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