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雷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天空仿佛撕破了個大口,狂風呼呼地灌下來,吹得樹東倒西歪。傾刻間飛沙走石,電閃雷鳴。豆大的雨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狠狠砸落。
學生們驚呼一聲,散作鳥獸狀,四下跑開躲避暴雨。大多數人選擇站在教學樓下,無奈地等待雨小。誰讓天公不作美呢。有男生一咬牙幹脆頂著書包衝進雨中,不消片刻就淋成了落湯雞。女生們則嘻嘻哈哈著,從容不迫地撐開太陽傘。雖然比沒打傘的好太多,但風雨太大,身上也淋濕不少。
殷文文屬於後者,但兩個人擠一把傘明顯有些擁擠。雖然費雲顥盡量讓傘偏向了殷文文,但誰也沒被遮住。好在前麵就是食堂了,兩個人趕緊加快了腳步。傘還沒收人先一頭紮進食堂,殷文文低著頭,也沒注意前麵,隻想著快點遠離這惱人的暴雨。
砰。殷文文猛地後退兩步,腦門隱隱泛疼。皺著眉揉揉吃痛的額頭,自己難道撞到牆了?沒道理呀,她眼睛還沒近視到空氣和牆麵不分。沒錯,她確實撞到牆了,隻不過是一堵人牆。
殷文文抬起頭,是哪個倒黴蛋撞到了她。她這是被撞得頭昏眼花還沒緩過神嗎?麵前的男生戴著一副半邊的黑框眼鏡,渾身縈繞著一股清冷的氣息,白淨如玉的臉上麵無表情,那淡漠的麵容仿佛事不關己撞到的不是他一樣。
殷文文的臉怦然紅得跟熟透的蝦子一般,怎麼會撞到他了。幾滴水順著濕漉漉的發梢滑落下來,淩亂的發絲蜷伏在耳鬢,眼鏡上還濺著幾朵雨花。
男生隻是淡淡地瞟了一眼殷文文便撐開傘兀自踏進雨中。殷文文忽然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人連忙張開了嘴,可對不起咽在嘴邊卻沒說出去,他已經走遠了。
費雲顥收了傘擠了過來,好奇地看著臉還紅得跟番茄一樣的殷文文,心道小女生撞到人了不好意思並沒說破。卻不知殷文文滿心的懊惱和羞澀,剛才那個不就是……
可自己方才冒冒失失地一頭撞到他還忘記道歉,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被他撞見,想留什麼好印象也不成了。殷文文心中哀歎一聲,真是修了三輩子福氣,倒了八輩子黴!
費雲顥瞪著雙眼看著正在化悲憤為食欲的人,尋思著等會要為自己的荷包默哀。殷文文嘴裏塞滿了食物,悶悶地回憶剛才的一幕。不行,還得再吃!
“我說,你這是要減肥嗎?”費雲顥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殷文文終於停了下來,不明所以。
“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呀。”費雲顥好心地提醒道。殷文文有些想笑,不巧嗆到了。“咳、咳!”費雲顥趕緊遞過水:“慢點慢點,急什麼。你這麼瘦不用減了……”
殷文文喝了幾口水總算順了過來,一臉心痛:“誰說我要減肥了,我這是化悲憤為食欲你懂嗎?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殷文文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一句幾乎是咕噥著說出來。
“什麼事啊,不就是撞到個人嗎。真是小女生。”費雲顥撇撇嘴,不以為然。
殷文文搖搖頭:“不是的。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費雲顥兩眼放光,終於挖到故事了。這個月的稿子又沒問題了。昨天還被編輯罵了一頓,真正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是這樣的……”殷文文朝四周張望一番,確定沒有熟人,才打開話匣。
那是兩周前的周五,晚修是兩節老教授的課。不少學生偷偷翹了課,反正老教授也不點名。本應坐滿的教室空了好多排。一兩個不愛聽講的學生散落在教室的角落裏,偷偷忙活著自己的事,不時竊竊私語,傳來幾聲低低的笑聲。
也是,這門課確實無趣,又是晚上開課,難怪沒什麼人。老教授還在講台上抑揚頓挫口若懸河,絲毫不受人少的影響。殷文文聽得昏昏欲睡,打了個嗬欠,眼角的餘光不經意掃過右方,然後,頓住了。
那是一個男生。他獨自坐在一排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書。瑩白的燈光打在他羊脂般的臉上,金色邊框的眼鏡有些像七八十年代老教授們的禦用品。白淨,斯文,麵若冠玉。殷文文腦子裏悠悠地浮現出一個詞:白麵書生。
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耳邊吵雜的聲音似乎也消失了,老教授還在說著什麼殷文文已經聽不見了。那回頭的一瞥,整個世界瞬間都安靜了。
嘖嘖,真是秀色可餐。
殷文文咂咂嘴,仿佛還沉浸在那一天。費雲顥見她一臉春色便知這丫頭紅鸞心動。不知怎麼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那才燃起的念頭在心裏給打消了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