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釋板著臉:“朕若是不允呢?你待如何……”一個“若是”,懸而未決,帝王心便是這樣。開始時總不武斷,斟酌各方因素考慮,顧全大局,最後給出一個具體的實行方案,乃決策。
不過,這樣對簡洐笠來說就足夠了,簡釋若是一開始就同意或者是反對,他倒更難相信簡釋的話有幾分可信,即使簡釋想反悔,他也無可奈何。簡洐笠膝蓋離地,站直身體,修長健美的身體蘊含無數力量,嘴角勾起,整個人的氣質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變得邪魅詭異。簡釋把他的變化視於目下,暗暗心驚,目光愈發深沉。
簡洐笠嘲諷一笑:“當初的誓言,想來父皇也不會盡信。以父皇的多疑性子,若是有三分相信,已是難得。四年來,您沒少派人尋找兒子的錯處,但是都無功而返。父皇的‘釋刀’尚可,兒臣防範他們也需要些力氣呢!”一番話說得輕飄飄,聽者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簡釋的手一抖,拖著年老多病的身子,他早已是閻王殿前半隻鬼。蒼白的臉色逐漸變得紅潤,瘦弱的胸膛直不住起伏,呼吸聲變粗,盯著簡洐笠的眼睛仿佛淬了毒一般,眼睛深處是無盡的殺意和一絲被隱藏的惶恐。
弓著腰站在一旁的李全福李公公聞言一驚,下意識側目看向簡釋。簡釋有一隻暗衛,名為“弑刀”,是開國皇帝傳給繼任帝王的武器,一共三百人,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手,每當有傷亡時,領頭人會補充最優秀的新人進隊,使人數始終保持在三百。“弑刀”傳承到簡釋手裏時,他將名字略作改動。簡釋繼位的數十年間,將“釋刀”的功效發揮到最大,這支暗衛為簡釋做了不少事。近兩年,他派出三隻小隊,一共三十人,監視並且查探簡洐笠,但是無一例外,铩羽而歸,三十人回到基地,全部莫名其妙死亡,他曾經有過疑惑,但是奈何沒有證據。而且這隻暗衛的存在,隻有曆任名正言順的皇帝、他和貼身太監李全福知道。如今,被簡洐笠輕而易舉地說出,心中不可謂不驚訝。原來這個兒子的能力已經如此……簡釋不得不重新正視簡洐笠的要求。
簡洐笠目光一直緊緊盯住他“敬愛”的父皇,簡釋的麵色稍有變化都逃不開他的眼睛,見到簡釋終於認真審視他的價值。自古,帝皇家、多薄情,簡洐笠也是在人情冷暖的冷宮長大,圓滑世故的例子,看過不少,簡釋的薄情遠比他的多情更讓他印象深刻,所以簡洐笠內心沒什麼觸動。至於“釋刀”的事情,一張底牌而已,露出來沒什麼大不了。如果能收到到意料之中的反饋,這才是真正用在刀刃上。簡釋手上也不幹淨,把柄他不缺。甚至是十年前原家的滅門慘案,卿嫵身上的血海深仇,他不會視之不理,隻是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複仇一事還需慢慢籌劃。
“兒臣對父皇的勢力沒興趣,父皇大可放心。父皇不是一直想找兒臣的軟肋,然後製約兒臣嗎?”簡洐笠並不想把卿嫵置於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可是,也隻有處於明麵,她的性命才有存在的價值。對,價值,在這位皇帝的眼裏,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它的價值,隻是價值大小不同。“她,便是兒臣的軟肋。您可以不信我當初的毒誓,但是,今日之事,兒臣絕沒有欺瞞。她,比誓言更令我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