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受眾最經常和最容易、最習慣獲取的信息是碎片化的信息。很多受眾已沒有耐心閱讀報紙上的深度新聞報道,而去看被超鏈接和網頁導航分割而成的信息碎片;過去係統完整的電視專題新聞已較難找到從一而終的觀眾,其對手是僅有幾分鍾、可隨時隨地點擊的網絡視頻;微博被限製在140字之內,微信的語音長度限製在60秒之內;新聞媒體樂於用網絡體式報道新聞……受眾所接觸的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新聞信息,而成了瞬時性和支離破碎的信息片段、新聞毛坯。這進一步導致了受眾信息獲取習慣的淺表化:隨進隨出、跳躍性的“淺閱讀”(減少閱讀時間和閱讀內容、降低閱讀深度),喜歡使用搜索引擎而不是獨立動腦思考,借助圖片、表情、狀態而不是文字來抒情表意,無法靜心寫出長文卻沉浸於一個個“段子體”,記不住真正的成語卻隻會用“不明覺厲”、“十動然拒”……
受眾媒體審美心理變遷:從理性審美趨向感性審美
受眾媒體審美心理與媒體自身的精神內核及其向受眾傳遞出的各種“意義”與“符號”密切相關,它們不僅間接主導了受眾的審美取向,而且賦予了受眾關於“美”的嶄新理念。在傳統媒體時代,美是經典的、感性的、充滿哲思的,人們尊重藝術,樂於形而上的批判性思考,追求一種理性的審美。而在新媒體時代,新媒體自身所攜帶的“強調互動,追求平權;回歸本我,崇尚自由;標榜草根,抗拒精英;高揚感性,尊重個性”④的文化精神,將受眾帶入了一個感性審美的新世界,受眾“從傳統美學的相對‘永恒’的、崇高的、充滿悲憫的審美心理特點,轉向消費美學的‘瞬間’的、通俗的、充滿享樂主義狂歡的審美特點。”⑤
(一)審美娛樂化
在新媒體時代,多向度的傳播關係和發達的媒體技術,使過去由權威官方所建立起來的強大精英話語,逐漸淹沒在由草根階層所構建的平民話語中,博客、微博、個人空間等互聯網應用使傳統文本似乎陷入一種如羅蘭·巴特所言的“作者已死”之境,受眾借助立體化、全方位的媒體工具完成了自身對權威的突圍。受眾積極運用新媒體賦予自己的話語權,在公共平台發聲,組織自己的讀者和粉絲,通過戲謔、反諷、荒誕、反權威等手段昭示自己的存在,運用無奈、自嘲的方式建構個性話語體係,以張揚個性和自由,消解正統與崇高,在信息、事件、受眾、新媒體構成的特殊審美關係中,以拚貼、惡搞、吐槽為特征的戲謔化的審美內容受到了歡迎,受眾的審美趣味呈現出“平麵感(深度模式削平)”、“斷裂感(曆史意識消失)”、“零散化(主體消失)”、“複製(距離感消失)”⑥等明顯的“後現代”特征。
在這種審美實踐中,過去對物質的功利性膜拜轉而指向了對物質背後的符號與意義的追求,媒體的技術理性給予受眾的實用主義功能退居其次,而媒體向他們傳遞的精神、價值觀以及受眾借助這些功能所獲得的享樂、發泄、狂歡的體驗,成為他們更看重的部分。反過來,這樣的快感、瞬時性審美又進一步刺激受眾對新媒體符號新一輪的感性追逐。
(二)審美普泛化
新媒體給受眾帶來海量信息的同時,也帶來了無數新奇、怪異的審美景觀。芙蓉姐姐、木子美、快男超女、達人秀、山寨春晚……媒體在與技術的合謀下帶領受眾進行了一次次另類的審美狂歡,藝術化審美和生活化審美邊界的模糊成為新媒體時代受眾媒體審美的又一表征。新媒體允許人們將個人生活現場搬到公共平台,受眾便通過對傳統精英藝術的戲謔、改編,創造出帶有強烈草根色彩的“生活化”藝術,審美在此完成了其新的超越:它不再隻存在於藝術領域,受眾的媒體審美興趣也呈現出泛化傾向。“在多種媒介合力的衝擊下,受眾的一舉一動,甚至日常生活中任何一個不具有審美價值的表層膚淺細節(對傳統美學話語而言)都被賦予,且正在具有一定的審美涵義。受眾在此影響下的每一種行為、話語習慣和意識形態,都是在全媒體視野下的審美表征。”⑦
注釋:
①周子淵:《品牌3.0時代的傳播特征分析》[J],《商業時代》,2009年第32期
②於旻生:《新媒介環境下的受眾媒介依賴研究》,中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
③胡泳:《媒體:推與拉之間》[J],《21世紀商業評論》,2007年第12期
④宮承波:《新媒體文化精神論析》[J],《山東社會科學》,2010年第5期
⑤李靜修:《全媒體視野下的受眾審美心理研究》,吉林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3年
⑥何其聰朱繼東:《受眾的變化和一張網》[J],《青年記者》,2010年8月下
⑦李靜修:《全媒體視野下的受眾審美心理研究》,吉林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3年
(宮承波: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本刊學術顧問;田園:中國傳媒大學傳播研究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