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遼河邊上，漂上來一個死人，一群老百姓往那一聚，都說那是張大帥他爸爸。”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坐在餐廳的角落，高談闊論。旁邊的兩個女人頻頻點頭，表示欽佩。
“這他媽就是風水啊！後來為什麼人家發達了……就整趕在遼河拐彎兒——要拐彎兒還沒拐彎兒那地兒，擱過去來講，那就是龍脈啊！咱也不咋懂，龍脈知道是啥嗎？”大叔越講越得勁，引得幾桌客人不住地看向角落，眼神裏都充滿了反感與不屑。隻有同桌的那兩個女人聽得津津有味，不覺得有什麼別扭。
要是在平時，碰上這種人坐在旁邊，我早就摔單走人了。今天例外，姑娘在場。
阿雲似乎也感到這個位置不太好，我們倆之間的氣氛稍微滑向了尷尬。
“你想吃什麼呀？”我決定率先打破僵局。
“誒，你先點吧。我都行。”此刻坐在我對麵的她，與學生會演講台上的她判若兩人。
“你上午開會的時候可不是‘都行’哦。”我試著調戲了一句，還挺有意思的。
“那還吃不吃了？”她還原了開會時候的語氣，清澈的眼瞳瞪著我。還是收斂一下比較好。
“我就這個了！西冷牛排和意大利麵！”
“我要吃冰淇淋。”她又熟練地切換回了萌妹子狀態。
“你看著我吃真的沒問題？這要是傳出去了：‘阿川請妹子吃飯，女神全程圍觀’，那我豈不成了公敵？風險太大，不敢不敢。”我看情勢好轉，有點得寸進尺。
“你想得太多了吧。”阿雲看上去很鎮靜，我估計她心裏是很緊張的，聽說她也沒有跟別的男生吃過飯呢。嗨，管他呢。“服務員！點餐！”她招呼著前台。一名服務生應聲而來。
“你們要點什麼？”這校園餐廳的服務生應該都是勤工儉學的學生，而這個人的歲數少說也有50多了，鼻梁上的木質眼鏡架得不是很牢，說話的工夫他已經推了兩次眼鏡，嘴角的皺紋與幹裂的嘴唇連為一體，盯著他看讓我覺得有些不適。然後我注意到，他穿的是一件白大褂。
“要一個西冷牛排配意麵，再來一個鮮草莓冰淇淋。”阿雲搶在前麵替我答道，同時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好想在問我她說得對不對。
“好的。”這個木頭眼鏡老頭就走開了。然後，意麵牛排還有冰淇淋就被端了上來。
“剛才那個老頭是不是穿得有點奇怪？”我把冰淇淋遞到姑娘麵前，將意麵牛排拽到自己跟前。
“什麼老頭？”她看見冰淇淋就兩眼放光。
“沒事。”無關緊要的，還是換個話題吧。“你看過那個電影叫《青春歲月》了嗎？我昨天半夜在寢室剛看完。”
“沒有呀。好看嗎？”
“現在的國產電影根本不行。我覺得青春片已經徹底拍爛了，估計那些導演拍的東西隻能感動他們自己。”電影我可是看過不少的，顯擺的機會來了。阿雲則專心致誌地舔著勺子，引得我不由自主地老看她的嘴唇。
“電影最重要的是故事嘛！隻要講好了一個故事，再加上一些創意，就是一個好電影啦。可惜那些學院派的導演根本不懂，一群娛樂圈的演員也就知道圈錢，沒啥演技還愣撐，真是讓人著急。哎……”一提到這點，我情不自禁地激動起來。阿雲把一顆草莓放進嘴裏。
“我已經跟隔壁班的人一起合作過一個小作品了，你看看我這個劇本怎麼樣：一個大學生因為掛科太多跳樓了，然後他發現自己沒死。在這之後，很多他曾經想要得到，但是沒得到過的東西，忽然就都得到了。比如掛科都過了，外公的重病治好了，最後還追到了女神。”我在“女神”這裏頓了頓，偷偷看阿雲的反應，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的鼻尖上沾了一抹意大利麵的番茄醬。“最後他發現自己已經死了，這一切美好的結局都是他腦死亡之前的瀕死體驗。厲不厲害！”阿雲還沒來得及對我的精妙構思進行評論，就被旁邊的大嗓門噎了回去。
“沒錯！動了龍脈的人都不得好死！”大叔就像故意似的，突然拍腿叫好。不過這位大叔也沒能夠繼續說下去，一個寬厚的身影出現了，將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小點聲！”效果立竿見影，大叔被這突然出現的身影和雄厚的聲音給治得老實了。接著，寬厚的身影向我們這桌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