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氏(1 / 2)

牛氏跟秦含真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 Ww WCOM

她隻見過祖父秦老先生。老先生雖身著布袍,卻是位溫文爾雅的老人。從他的談吐,還有他本地名師的身份,都可以看出他學識淵博,氣度不凡。秦含真從張媽的閑談裏,知道秦家住的是三進的窯洞大宅,用得起丫頭婆子、管家廝,還有不少田產,猜測秦家應該是頗有身家的大戶。由此可見,秦家也算得上是本地的書香名門了。

一個頗有身家的書香名門的當家主母,很有可能是位文雅婦人,出身也該是士紳人家。她的兩個兒子都做了官——雖然是武官,娶的媳婦也不是一般家庭出來的。關氏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何氏直接就是官宦千金。怎麼看,牛氏都該是位有些氣派的大家夫人了。哪怕秦老先生穿著布袍,為人也很親和,但書香門第嘛,作風樸素一些是正常的,更別秦家前後辦了兩場喪事,現在不可能把綾羅綢緞往身上裹。

可牛氏卻大大出乎秦含真意料之外。

她長得不難看,圓臉,濃眉大眼,雖已有了年紀,但隱約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俊俏的美人。她不知道是本身就比秦老先生年輕,還是保養得比他好,看起來皮膚要光滑緊致得多了,就是膚色略黑了點兒,比站在她旁邊的虎嬤嬤都要黑。她雖然神色有些憔悴,雙眼下方也有烏青,唇色也稍嫌慘白,但因為長了個高高的額頭,顯得人還算精神。不過高額頭,也就意味著際線比較靠後,加上雙鬢染上了灰白,她還戴上了寬寬的黑布抹額,所以還是顯露出了幾分老相,很象是鄉下老太太的模樣。

秦含真有些沒辦法跟眼前的鄉下老太太跟那位溫文爾雅的老書生祖父聯係起來。虎嬤嬤把她抱到炕邊坐下後,她還有些呆,不過很快就回過神,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聲“祖母”,用的是張媽的那種本地方言口音,估計應該不會出錯。

這種叫法確實沒出錯,牛氏絲毫沒有露出異狀來,還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今好些了?瞧你瘦成了什麼樣子。”轉頭對虎嬤嬤,“縣令太太前兒送來的那個什麼粉,老頭子不是很養人嗎?熱些羊奶,把粉和了,拿來給桑姐兒吃。”

虎嬤嬤應著,笑:“那是茯苓粉。回頭問了老爺,多少羊奶兌多少粉合適,有沒有什麼忌諱,再給姐兒吃吧。眼下有件事,要請太太拿主意。”罷就把方才在東廂房裏生的事,將她知道的部分報告給了牛氏。張媽與翠兒兩個因被她喝令留在屋外,所以沒法插嘴。

牛氏沉下臉來,問坐在炕邊的秦含真:“桑姐兒,你奶娘怎麼跟翠兒鬧起來了?你知道嗎?”

秦含真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就:“知道的,我和奶娘想起娘沒了,正傷心呢,翠兒進來了,看到就開始罵,奶娘不該胡八道,叫我不要記著以前的事了,以後我還要靠二叔二嬸養活呢,不該得罪二嬸。她還,要去二嬸那裏告狀,把奶娘和渾哥兒趕出去。我聽了生氣,奶娘是我們大房的人,二嬸還管不著她。翠兒卻,二嬸生了梓哥兒,是秦家的獨苗苗,以後這個家是二嬸來當的,連我都要看二嬸的臉色,更何況是奶娘呢?”

秦含真這話有些斷章取義、東拚西湊,然而誰也不能她在撒謊,因為翠兒確實過類似的話。不過,經過這麼一拚湊,翠兒就好象在攔著奶娘告訴桑姐兒她母親是如何死的,還替罪魁禍二奶奶何氏辯白,顯得十分可惡。而二奶奶何氏更是有仗著兒子威脅苦主的嫌疑。

秦含真還嫌不夠,可憐兮兮地多問了一句:“祖母,翠兒這話是真的嗎?我以後都要看二嬸的臉色了?她要是生氣,我就沒有好日子過?”

牛氏聽了直冷笑:“你聽她胡!我跟老頭子還沒死呢,姓何的想要當這個家,也太早了些!”

著她就從炕上爬了起來,扯過一個引枕想要坐起,虎嬤嬤連忙上前幫她整理引枕,又多拿了一個引枕來塞到她身後,讓她能穩當地坐在炕上,又從炕尾抓了件棕色的布棉襖往她身上一披。

牛氏坐穩了,披好了棉襖,才看了虎嬤嬤一眼:“把張媽和翠兒叫進來。”虎嬤嬤應聲走到外間的門邊,掀起門簾:“進來吧。”

張媽剛才在門外聽到秦含真告狀,牛氏氣憤,心中就象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挺直了腰杆進來了。翠兒卻在後頭拖拖拉拉地,頭不停地往西廂方向看。

無奈西廂裏的人沒一個露麵的,連窗戶也緊緊地關著,仿佛什麼動靜都沒聽見一般。翠兒急得頭上直冒冷汗,可何氏那邊沒回應,她也沒轍。

虎嬤嬤見她不肯進門,沒好氣地喝她一句:“磨蹭什麼呢?還不快進來,太太等著問你話呢!”

翠兒這才低著頭,不情不願地進了屋。

虎嬤嬤放下簾子,就走回到裏間炕邊站著,幫牛氏問話。這時候,西廂那邊才有一扇木窗開了一絲縫兒,有人往這頭張望了一眼。

這張望的人正是泰生嫂子,她就看了這一眼,便把脖子縮了回去,將窗子重新關好了,回頭向何氏回稟:“奶奶,翠兒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