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氏(2 / 2)

“蠢貨!”何氏憤憤地罵了一句,差點兒沒把手裏的茶碗給摔了。隻是擔心摔碗的聲響會驚動了正屋,才恨恨地將茶碗放回炕桌上。

泰生嫂子也暗怨翠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何氏本來是想讓翠兒好好在桑姐兒麵前些好話,把桑姐兒哄住了,又或者,把孩子嚇住,讓她再也不敢與何氏作對。本來這事兒也不難,大房沒有大人了,桑姐兒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又才從鬼門關揀回一條命,聽還忘盡了前事,什麼人都認不得了。這時候哄她幾句,把這些日子混過去,等何氏主仆離了米脂,也就萬事大吉了。

至於桑姐兒的奶娘張媽,不過是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仆婦,隨便拿話擠兌幾句,支到別的地方幹活,也就完事了,多簡單哪。

誰能想到,翠兒會愚蠢地當著桑姐兒的麵跟張媽吵架,不但把桑姐兒惹惱了,還把事情鬧到牛氏跟前?最愚蠢的是,她還把何氏給拖下水了,口口聲聲叫著“二奶奶”,又頻頻看向西廂的方向,這是生怕牛氏不知道,她是受了何氏指使麼?

牛氏如今正看媳婦何氏不順眼呢,這回又要作了。何氏隻覺得自己冤枉,因為一個蠢丫頭,叫她受了無妄之災。

何氏咬牙切齒地對泰生嫂子:“這丫頭不能用了,事事指望不上,還要拖後腿,今日一過,就早些想辦法打了她吧!”

泰生嫂子有些為難:“可是奶奶,她……她知道不少咱們的事,萬一把她惹惱了,她在太太麵前亂話……”

何氏瞪她一眼:“怕什麼?先拿話哄住了,把她弄走,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封了口,她還能找誰告狀?更何況,她自個兒身上也不幹淨,告了我們,她也一樣是個死!大不了多給她父母幾兩銀子送就是了。”

泰生嫂子心下又一次嘭嘭跳得飛快:“奶奶的意思是……是……”老爺!她可從來沒做過牽涉人命的事!

何氏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怕了,不屑地啐她一口:“沒用的東西!”又開始歎氣,“我哥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如今想有個可靠的人辦點事,都找不到!”

泰生嫂子縮了腦袋,悶聲不吭。何舅爺能辦的事,確實不是她有膽子去做的……

正屋裏,虎嬤嬤已經審完了張媽。張媽的話跟秦含真大致是一個意思,隻是語序和時間的順序有所差別。但秦含真這時候還是個七歲的孩子呢,又剛剛重傷初愈,能夠不再做傻子,話條理清楚,就已經讓家人驚喜了。牛氏自然不可能會挑剔嫡親的孫女兒是否把翠兒的話一五一十、毫無錯誤地複述了下來。她隻要知道翠兒確實過類似的話,就足夠了。

牛氏靠在炕上,冷笑著看向跪在地下的翠兒:“我真沒想到,你還挺能幹的,平哥媳婦才沒了幾日,你就給自己找到了新主子,連桑姐兒都叫你反手賣了。你很得意,是不是?什麼叫這個家遲早是二奶奶在當?你當我是死人嗎?!”

翠兒伏在地上抖,一個字都不敢答。

罵完了,牛氏又朝西邊望了一眼,冷笑著繼續:“你不話,我也知道,若不是有人給你撐腰,就你這蠢貨,也沒這麼大的膽子。可那又如何呢?任誰給你撐腰,我一樣能收拾你!”

翠兒這回是真的害怕了,連連磕頭:“太太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牛氏不理她,隻吩咐虎嬤嬤:“叫她老子娘來,把她領回去,也不必來我麵前哭求了,我可沒有平哥兒媳婦的好性兒,也不怕丟臉!他們要鬧,就叫他們滾!我家的田有的是人能種。闔縣上下就屬我們家的租子最低,做我們家的佃戶是他們的福氣。吃我的,用我的,養出的丫頭反過來欺負我親孫女?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還不算,牛氏另囑咐了張媽:“你把桑姐兒放我這裏,親自去盯著這丫頭出門。除了這一身衣裳,什麼東西都不許她帶走,就連她身上也給我搜清楚了。一顆珠子,一根線,都是我們家的東西。再跟著去她家,把她家裏也給我搜一遍。但凡是從我們家拿走的,都給我拿回來!她敢替姓何的辦事,一定收了不少好處。把這些好處都給我桑姐兒留著買花戴,一個銅板也不能便宜了她!”

翠兒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太太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又嚷:“二奶奶!二奶奶救我!”一邊嚷著,一邊被虎嬤嬤和張媽合力拖了出去。

西廂仍舊半點動靜都沒有。

牛氏啐了一口,沙啞著聲音揚聲道:“你隻管嚷!看你的二奶奶會不會為你半句好話!豬油蒙了心的蠢東西!你的二奶奶不就是仗著給我們老秦家生了個兒子嗎?有什麼了不起?老娘還生了兩個呢!”

祖母大人風馳電掣地把翠兒給搞定了,秦含真隻有目瞪口呆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