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不清楚關氏的閨名,想了想,就問張媽:“這個簪子是一對的吧?另一根在哪裏?”
張媽看了一眼,有些吃驚:“這不是大奶奶的東西麼?端午的時候她還戴著呢。 WwW COM我一直以為它是收在匣子裏的,怎麼會在姐兒手上?”
虎嬤嬤把翠兒偷簪的事了,張媽氣憤地道:“又是她!她時候剛到咱們家時,隻穿了一身破布衫,兩手空空,連鋪蓋都是大奶奶賞她的。這五六年過去,她年年都有好幾身新衣裳,也積攢下不少家什。月月有工錢不,大奶奶慈心,逢年過節都有賞錢,她次次都是上上封,連她家裏都得了好處,去年還蓋起新房子來了。這死丫頭還不滿足,連大奶奶的衣服料子、金銀飾都要偷,也不怕老爺看不過去,一個驚雷打下來,劈死她!”
張媽罵了幾句,就跑去隔壁關氏的房間,把她生前所用的妝匣給捧了過來。
關氏的妝匣看起來是比較常見的烏木,鑲了銅扣,已有些陳舊了。翻開匣頂蓋,裏頭有一麵銅鏡,磨得十分光滑,清晰可照人。秦含真心裏稍稍失望了一下,原來……還沒到可以用玻璃鏡的年代嗎?
妝匣裏放著幾把不同材質的梳子,有牛角的,有木頭的,也有比較巧精致帶刻花的銀梳,大概是裝飾用的。除此之外,就是幾對鐲子、七八根款式各不相同的簪釵、絹花之類的,飾並不算多。就象虎嬤嬤的那樣,關氏生前並不太喜歡穿金戴銀,作風樸素。
另一枚金花簪就收在妝匣最底下的一個抽屜裏,同放在那裏的,還有兩根玉簪,以及幾張折疊起來的紙。秦含真匆匆掃了一眼,看不出那些紙都是什麼東西。張媽將金花簪遞了過來,她也就顧不上想別的了。
兩根金花簪果然是一對的,款式相同,大一致,若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翠兒屋裏搜出來的那一根,似乎要嶄新一些,光亮一些。關氏妝匣裏那一根,給人的感覺就象是丟在那裏很久沒人管了,所以顯得比較暗淡。
關氏死的那一,正好是丈夫秦平去世的第一百日。孝期內是不適合戴金飾的,她把簪子收起來不理會,才是正常。至於翠兒偷走的這一根,大概是因為她清理過?可她既然都有時間清理簪子了,怎麼就不把東西帶回家,而是一直放在自己位於秦家大宅的房間裏呢?
秦含真心中疑惑不解,細細看了看關氏妝匣裏的那根簪子,現簪身上也有刻字,卻是一個“蓉”字,不過這個刻字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字痕上還帶了些許汙跡,似乎是沾了油。
就在她端祥那對簪子時,虎嬤嬤與張媽已經將兩個包袱裏的東西分撿好,放回關氏的房間去了,回頭見秦含真拿著那對簪子看,虎嬤嬤不由得問:“姐兒這是在看什麼呢?”
秦含真有些疑惑地:“簪子上好象有刻字……”
張媽笑了:“姐兒是瞧見我們大奶奶的名字了吧?這對金簪可是大奶奶的陪嫁。聽是親家家裏特地為大奶奶出嫁去訂製的,所以上頭刻了大奶奶的名字。”
秦含真就問她:“我娘閨名叫什麼呢?我好象不記得了。”
虎嬤嬤笑著接過簪子:“姐兒跟著老爺已開蒙兩年了,難道還認不出大奶奶的名字?瞧,這裏不是刻著麼?蓉……”她頓了一頓,沒有下去。因為她手裏拿的是刻了“英”字的簪子。
秦含真好奇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不繼續了。簪身上刻的是關氏的名字?她是叫關蓉英?還是關英蓉?似乎還挺好聽的嘛。
就在這時候,張媽湊了過來:“大奶奶的名字是蓉娘吧?聽是芙蓉花的意思。不過我沒見過,大奶奶這種花很漂亮的,當初大爺帶她去西安城的時候就見過。”
秦含真怔了一怔。如果關氏的名字是關蓉娘,那個“英”字又是什麼意思?
虎嬤嬤有些嚴肅地問張媽:“你常給大奶奶梳頭,可記得她這對簪子上都刻了什麼字?”
張媽看著她的表情,有些驚訝:“刻的就是大奶奶的名字呀?”
“是怎麼刻的?兩根都有‘蓉’字麼?”
張媽疑惑地搖頭:“不是,隻有一根刻了蓉字,另一根刻的應該是銀樓的字號吧?我記得好象是‘利生記’,是縣城裏最有名的老字號了。”
起利生記,她還有那麼一點難過。她新婚的時候,丈夫曾送過她一對光麵的銀鐲子,是將來賺了錢就給她打金的,還要在利生記這家全米脂縣最好的銀樓裏打。可誰能想到呢?丈夫離家多年,生死不知,這金鐲子自然也沒了下文。所以她平日給大奶奶關氏梳頭,看到這金簪子上刻的利生記字號,總忍不住要摸上幾下。她如今也沒別的盼頭了,隻望兒子渾哥長大娶媳婦時,她能攢夠銀子,給兒媳婦打一雙金鐲子,也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