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吊唁(2 / 2)

張媽道:“這是當然的,姐兒吃過飯,就早些睡吧。明兒必定要早起了。”

誰知沒多久,虎嬤嬤就過來傳牛氏的話,秦含真明日不必去了,等關老爺子出殯的時候再去磕頭。秦含真十分意外,想起今在祖母麵前了姨的壞話,難道是為了這個,牛氏才不許她去牛家的?

哎呀,她可沒有這個意思呀!

還好張媽問過虎嬤嬤了,回頭安撫秦含真:“太太這是心疼姐兒呢。姐兒今日去了縣城一趟,路上吐得厲害,到家這麼久了,還緩不過來。太太擔心姐兒明再折騰一回,病情會加重,所以才讓姐兒歇幾日再去。親家老爺一向疼姐兒,不會怪罪的。姐兒隻管聽太太吩咐就好。”

原來是這樣。

秦含真低頭看看自己的身板,深以為然。也許對關家人有些過意不去,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真是太糟糕了。她與其再難受一回,半死不活地趕到關家去磕個頭,再半死不活地趕回家來,還不如趁著這幾的功夫,吃好睡好,養足了精神,再趕那十幾裏的路呢。

秦含真安分下來了,西廂房那邊卻有些騷動。

關老爺子的死訊同樣傳到了二房何氏的耳中。她摒退左右,隻留下心腹泰生嫂子,抱怨不已:“關家老頭怎麼偏在這時候死了?死得太早了,我們的布置還不曾見效呢!”

泰生嫂子也覺得遺憾:“奶奶,如今可怎麼辦呢?”

何氏想了想:“該怎麼辦,還怎麼辦。不過是死了個老頭,少看一出好戲罷了。吳少英還在呢,就趁著他這幾日要忙喪事,不得空閑,趕緊照原先計劃好的去做。等他聽到風聲,流言已經傳得到處都是了,我看他還怎麼翻身!”

泰生嫂子悄悄看了她一眼,偷偷打了個冷戰,麵上卻半點異狀不露,恭恭謹謹地應了一聲“是”。

次日清晨,秦老先生還沒亮就起來了,換上素服,帶著虎伯,主仆倆騎快馬趕去了縣城關家。

關家已經升起靈堂,親戚朋友們幫著布置好了。外甥吳少英腰間係著白布,不知打哪裏尋來六七個老成的男女仆婦,裏裏外外地幫著操持,訓練有素,十分能幹。

關老太太帶著兒子媳婦孫子在堂中哭靈,女兒關芸娘卻不見蹤影。親戚們問起,關老太太就:“她父親才咽氣,她就傷心得病倒了,如今在她自個兒屋裏呢,哭得眼都腫了,起不來身。”

如果有親戚想去探個病,道個惱,關老太太就哽咽著:“您有心了,隻是怕過了病氣,那叫我們家如何過意得去呢?”完就作悲痛狀,好象隨時都要傷心得暈過去。關大舅與關舅母立時上前勸慰,還有兩個生麵孔的中年仆婦在旁解,言道關老太太如何傷心,昨夜已是哭了一夜,體力不支,有禮數不周到之處,還望親友們多多諒解,雲雲。

親戚們雖然覺得關芸娘一夜之間病到不能起身,未免太誇張,怕是有內情,但看到關家人這個架勢,也不好多什麼了,頂多就是自家私下裏嘀咕兩句而已。

等秦老先生到了,過去曾在關家學堂求學的學生們也依次抵達,關家頓時哭聲四起,也沒人有閑心提起關芸娘來了。

關老太太哭得真暈了過去,被兒媳與仆婦合力扶到西廂北屋去歇息。虎嬤嬤這時候也到了,上過香後,特地來安慰她。

屋裏還有許多親友家的女眷在,關老太太不好直問秦家對她結親的提議是否讚成,隻能心裏暗暗著急。虎嬤嬤趁機表示,桑姐兒回家後又病了,因此今日來不了,過幾日出殯時定會出現。關老太太才鬆了口氣,連忙不要緊,又問外孫女的病情。

完了話,虎嬤嬤見在場的人多,自己趕緊尋機告退出來,路過南屋門口的時候,看到門上掛著把大銅鎖,還多瞅了幾眼。她出了門,透過窗子朝南屋裏頭張望,隻看到一個女子和衣躺在炕上,背對著窗戶,動也不動,好象就是關芸娘。丫頭棗兒換了一身粗白麻衣,坐在炕邊剪紙錢,看似在服侍病倒的主人,但更象是在看守她。

關家人能把關芸娘關起來,派專人看守,喪禮上也不讓她出來露麵,顯然是下定了決心了。

虎嬤嬤心裏暗暗點頭,便到前院去跟丈夫會合,了幾句話,又去向關舅母辭行,準備要帶胡大轉道西街,去王家借宅子了。

這時候,前院裏的仆人又高聲報了新來吊唁的客人姓名,卻是本縣的主簿,往日裏與關家也算是有點交情。但這位主簿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上了妻子兒女。他的女兒比關芸娘兩歲,竟與她十分交好,聽關芸娘病了,立刻表示要去看她。

關舅母再次祭出“過病氣”這一招,誰知主簿千金竟表示,她可以改讓身邊的丫環去看望關芸娘。不看上一眼,她就不能放心。

關舅母頓時為難了,忍不住看向虎嬤嬤。虎嬤嬤低頭不語,內心中不靠譜的本縣閨秀名單上,又添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