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象早已聽得呆住了,忍不住大力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怎會如此?!八月底……那時候秦王都已經出宮回了王府,平四爺也在京城住了好些時日了。安五爺早該把消息傳回來才是,怎會……”
虎伯冷笑一聲:“接到榆林衛的消息後,家裏打人去給二爺送信,讓他回家奔喪。二爺沒回來,隻讓二奶奶帶著孩子回來了。那時候家裏就覺得奇怪。親哥哥死了,二爺怎能公務繁忙,連回家上炷香都不肯?二奶奶還在家裏囂張得很,不知鬧出多少事來。大奶奶之所以上了吊,跟二奶奶的作為也脫不了幹係。原來,他們夫妻早就知道大爺沒死,竟然隱瞞不報,也太過了些!二奶奶是外人,素來人品不好,且不她。二爺對著親生父母,也未免太不孝了。老爺聽聞大爺死訊,傷心欲絕,太太病到如今還不能下地,二爺難道就不知道為人子的道理?!”
虎伯雖然也是看著秦安長大的,心裏把他當子侄一般地疼,但眼看著何氏在秦家鬧出這麼多的事,秦安給人的印象又一向是處處護著何氏,他心裏對這位主人,也多少生出些嫌隙來。今日得知秦平沒死,托了秦安給家裏報平安信,秦安卻沒有這麼做,虎伯心裏就生出了火氣。雖然他懂得為人仆役的道理,嘴裏不主人的壞話,但情緒上卻有些按捺不住了。
金象早已聽得目瞪口呆,心想平四爺在京城侯府裏可沒他們兄弟有不和呀?反而還了許多安五爺的好話,並且透露過等自己在京城裏安了家,接來了父母,就把弟弟也一並調到京城來的想法。這哪裏是兄弟不和的模樣?還有,虎伯怎的公然起安五奶奶的壞話來?還她人品不好,這裏頭……難道有什麼內情?
金象很想再打聽得清楚些,可虎伯已經不想再多了,扯著他去了下院,把他和他的隨行人員安置在王複林等幾個學生住的那個院子裏。如今那院子是空的,幾個窯洞裏都有齊全的家具用品,也有暖炕火盆,不需要另行準備。至於客房?那是給客人住的。金象是舊仆,可不是客人。若不是仆役房裏沒了地方,他連學生住的院子都不想給金象安排呢。
正屋裏,秦含真看著虎伯帶金象走了,又回頭看祖父秦老先生。秦老先生起身,牽著孫女兒的手,進了裏屋。
暖閣裏,牛氏方才一時暈眩過,如今在虎嬤嬤的安撫下,已經清醒過來了。她哽咽著拉住丈夫的手:“是真的麼?那信真是平哥寫的?他……他真的沒死?!”
秦老先生默默點頭,將信遞了過去。牛氏搶過信一看,內容且不提,那筆跡她卻是認得的,正是長子秦平的親筆,頓時大哭出聲,哭倒在虎嬤嬤懷裏。虎嬤嬤也在不停地拭淚,聲安慰著牛氏:“太太,這是喜事,您別難過,這是喜事呀!”
牛氏哭道:“這狠心的孽障!沒事也不跟家裏一聲,害得爹娘哭斷了腸;害得他媳婦以為自個兒這輩子沒了指望,就上了吊;害得他丈人跟著傷心,也一病去了。如今他倒沒事人兒一樣寫信回來了,卻叫我怎麼見親家?!”
秦老先生默默在炕邊坐下,低聲道:“平哥路過大同時,跟安哥見過麵。看他在信裏的語氣,應該確實是托安哥給家裏報了信。安哥之所以不肯告假回家奔喪,也有了解釋,因為他知道他哥哥沒死,報信之事,多半是交給他媳婦了。可是……安哥媳婦既然知道實情,為何回來後卻半個字都不曾提起?這事兒需得查清楚才行。”
“查!一定要查!”牛氏猛然坐起,臉上還帶著淚水,“若查出來是那姓何的賤人故意隱瞞不報,就算我不認安哥這個兒子,也不能放過她!一定要叫她給平哥媳婦償命!”
她大哭了一場,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榆林衛當時送了具焦屍回來,是平哥,我當時見了認不出來,還不肯信。榆林衛的人信誓旦旦就是平哥,我們才收下的。如今既然安哥沒死,那具焦屍又是誰?”她頓時急了,催促虎嬤嬤,“快快快,打人去廟裏,把那具棺木移開,不能再把它跟平哥媳婦的靈柩放在一起,還要把牌位上的字也給改了。”
虎嬤嬤問:“改成什麼名字呢?那人也不知道是誰呀?”
牛氏正感為難,秦含真又插嘴了:“祖母,這都是事。如今先弄清楚正事吧。何氏她要害我娘,是擔心我娘要過繼梓哥,害他們母子分離。可她既然早知我爹沒死,這過繼之事自然無從起。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害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