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一生中最大的心結,其實就是當年與秦柏定下婚約後,看到秦家敗落,便由父兄出麵退了婚。 WwWCOM然後,在秦家幾年後重新起複時,她又陰差陽錯地被嫁給了秦柏的兄長秦鬆為繼室。
倘若秦柏一生都不回京城,從三十年起就徹底斷了聯係,也許許氏不會總對他念念不忘。有些東西,曾經的印象再深刻,隨著時光逝去,總是會慢慢變淡的。
然而,秦柏不但重新出現在京城,風度儒雅還更勝往昔。對比心胸狹窄、愚蠢自負的秦鬆,許氏心裏自然會不是滋味。原本還可以忍受的事,變得越來越不能忍受了。原本以為自己不在意的東西,忽然現其實還是在意的。可她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她連孫子孫女都有好幾個了,秦柏與牛氏又是那般的夫妻恩愛,她倘若有半點不妥之處,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她能做的,就惟有稍稍彌補一下曾經的錯處,盡她的所能。
有心要促成秦許兩家再度聯姻是如此,想要在分家時把秦柏母親的私房還給他,也是如此。這隻是許氏的私心,秦柏未必會領情,但她想做,也就這麼做了。
秦仲海明白母親的想法,心裏也有些心疼她,但他其實不是很讚同。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叔秦柏並不在意,他已經有了新生活。母親許氏為何就不能忘掉呢?父親秦鬆興許有許多不堪之處,可母親還有他們這些兒孫呀!
秦仲海對妻子姚氏道:“母親的想法是好的,但倘若蜀王府真的會出事,我們確實需得提防二房改主意,不肯分家了。那豈不是白費了這幾個月的功夫?依我,我們還是先把賬麵上的東西分了吧。二房那裏拿走了三房的什麼東西,他們現下不肯還回來,日後總有主動送回來的一。大哥想得太簡單了,即便蜀王府不出事,他家也不可能看上儀姐兒的。我聽到些風聲,蜀王妃近日都在與幾家公主府、國公府來往。那些府中可都是有適齡閨女的。你隻看蜀王妃這眼光,便知道她瞧不上儀姐兒了。也不知大哥為何如此糊塗,但他們總有夢醒的一日。眼下蜀王幼子婚事未定,他們還能做做白日夢,等到人家婚事定下來,他們還能如何?到時候,我們已經分了家,二房不曾攀上好親,大哥官位低微,又沒了侯府的名頭護持,白得那麼一大樁家產,有的是人盯上他們。”
姚氏明白了:“這樣也好。以咱們承恩侯府的名頭,從別人手裏拿回那些東西,也沒什麼難處。多年來沒對二房下手,不過是礙著名聲罷了。”
姚氏決定明日一早就去尋婆婆許氏話。這件事她還是得請示婆婆的意思。秦仲海點頭,又提醒她:“要辦就盡快吧,不要拖太久。蜀王府那邊還不知幾就會出結果。需得趕在二房聽到風聲前,把事情辦好了。三丫頭年紀雖,有一句話倒是得不錯。若等到二房反應過來,我們再提分家,可就來不及了。”
一夜無事。次日清早,秦仲海自去衙門上差,姚氏梳洗過,便往鬆風堂來,向婆婆許氏請安。
承恩侯秦鬆一直住在妾室的屋裏,每日晚睡晚起,生活得很頹廢,許氏也不理他。她如今一個人住寬敞的正房,有那麼多丫頭婆子侍候,妾們都來巴結討好她,她日子過得正舒心呢,哪兒有閑心去管秦鬆如何?隻要他不出院子,給全家兒孫添麻煩,她也由得他去了。
姚氏進門後,滿麵堆笑,先是問了婆婆好,又去侍候許氏梳妝。
許氏本已梳好了頭,正插戴簪環呢,見兒媳來獻殷勤,微微笑了:“怎麼今兒一大早就過來了?我這裏橫豎沒什麼事,你們妯娌本不必每日過來晨昏定省的。你們不來,我還能多睡一會子呢。”
姚氏笑道:“這卻是兒媳的不是了。兒媳原想著夫人屋裏的早飯香,特地過來蹭飯來著,不曾想竟擾了您的好夢,真是該打!”
許氏哈哈笑了幾聲,由得姚氏心將一根銜珠點翠鳳釵插到自己鬢邊,便扶著姚氏的手,轉到外間餐桌上了。她還打趣姚氏:“本來各院的早飯都是一樣的,你是打理中饋的人,對菜色再清楚不過,想要給自己添些什麼,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偏要我這裏的飯菜香,過來蹭飯,也太氣了。”
姚氏笑著湊趣幾句,又殷勤地侍候婆婆用起了早飯。許氏吃了兩口,便讓她坐下:“一道用些吧。你大清早的,也空著肚子呢。”
姚氏應了一聲,柔順地坐下,陪著用了半碗粥。她見許氏吃了一碗燕窩粥,再揀了一個銀絲卷、一塊蜜豆山藥糕,再咬了半個荷花酥,才停了手,心中不由得暗暗驚訝,不知婆婆幾時變得如此好胃口?不過許氏吃完了,姚氏便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匆匆喝口茶,扶著她走到西暖閣坐下。丫頭們都相繼退了出去,隻留下一個鴻雁在門口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