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山(2 / 2)

風雪肆意的呼嘯,似嘲笑,又蔑視……

直至少年探手入懷無意識的摸索著,瘦小身軀亦隨之頹然倒地。

倒地時,少年似是觸到了相當緊要的物什兒,仰望蒼穹的稚嫩臉龐之上寫滿了無盡的遺憾!

……

“五裏?”

“又一個癡兒!癡兒啊!”

歎息聲中,一青影掠過,拾起了襖袍少年,轉瞬間消散於彌漫天地的風雪中。

青影肋下攜著襖袍少年,望北而行。

過不得百裏,於一枯樹之畔,止住身形,立於冰雪之上。

青影身形挺拔健碩,應是男子無虞。

但他形容模糊,竟觀之不得,唯一可察的便是他背影中敘不完的愁緒,道不盡的滄桑,令人訝然!

隻見他將襖袍少年置於身側,口中念念有詞,雙手掐訣,作開門狀。

枯樹猶如逢春,肉眼可見的抽出了嫩芽,生處了綠葉,繼而茁壯成長……

不出片刻,一顆參天巨樹矗立天地間!

枝繁葉茂,深入雲層,試與天比高!

恍然間,冰雪之中,以為神跡!

可惜襖袍少年昏睡,無緣見此盛況。

青影男子望了望聳立雲端的巨樹,神情不變。

他單手抄起襖袍少年,一躍而起,跳上巨樹,又不見了蹤影。

風雪中,如夢境般,枯樹恢複了原形,喪失了勃勃生機,令人難以捉摸。

在秦無涯的幫助下,陸離遁入了另一方天地,一方迥異於乾元大陸的天地。

其間,浩瀚佛音飄蕩。

當陸離醒轉之後,陷入了短暫迷惘,他起身四處走動,四處打量。

映入眼簾的盡是土黃色山岩,不時有塵土滑落。

未幾,便有一道青影指路,領著陸離去往了一處洞穴,名曰無涯洞。

陸離隨著青影入洞。

洞中,無盡藏書規矩擺放,不染纖塵。

步入無涯洞中的陸離,片刻不曾歇息,瘋狂找尋著起死回生之法。人生而有命,免不了生老病死,洞中古籍對此均有詳盡記載。

逆天改命?也無不可。

修行!唯有修行一途,方能參悟天地大道,繼而悟透生死,淩駕於生死之上!除此之外,若非神眷,別無他法。

找尋了許久,不知過去了幾多歲月,似乎是放下了,陸離不再糾結,沉下心來,他嚐試著去參悟洞中數萬卷古籍。

後來,他借著一本不知名古籍中所載的方法默默計算著時日,不知不覺間,七年已過。

七年間,陸離讀書萬卷,無所謂寒暑,無所謂饑餓,無所謂煩惱,無所謂過往,無所謂未來……

陸離身前,有兩本古籍常伴。

一為大荒古書,他最為興致盎然。

其上記載了恒河沙數般的史詩傳說,茫茫先輩中,不乏起死回生、逆天改命之人,每每讀到興起時,他甚至迷醉其中,難以自拔。

二為萬寶天鑒,他最為仔細鑽研。

古籍中記載了無數神仙異獸,妖魔鬼怪,天材地寶,煉丹奇方……

當洞中最後一本古籍的末頁在他指尖劃過時,無涯洞中有叮咚清脆之音響徹,疑似大道之音!

陸離陷入短暫而悠遠的沉睡。

仿佛一場夢……

不出一日,青影再度現身,將醒轉的陸離引向一座廟宇。隨著巨大的朱紅廟門緩緩合攏,陸離已望不見青影的身形。

廟宇內,時光飛逝。

八年後,無名峰頂。

峰頂於懸崖峭壁之旁有一石屋,石屋內部陳設極簡,石桌、石椅、石床爾。

石床之上,陸離默默啜泣,苦澀而無助,無聲中清淚滾落麵龐,一如屋外清冷的月光灑落,令人觸之惶惶。

八年間,陸離終是踏上了修行之旅,即便稱不上登堂入室,卻也算得上初窺門徑。

方才,他如願開啟了秦無涯留下的酒葫蘆,內裏的一切卻喚醒了他深埋的過往,令他如鯁在喉,難以言說。

陸離忽而驚坐起,呆呆的望著地麵,恍惚的人兒無意識的下了石床,踱步至石屋外,仰望著天際並不圓滿的冷月,不禁悲從中來。

埋藏於識海深處的恐懼如浪潮拍岸一般蔓延而來!

一幕幕揮之不去的夢魘植跟於靈魂深處,拉扯著,拖拽著,勢要將他推向塵封已久的深淵,令他萬劫不複!

“無涯叔叔……對不起!對不起!”

淚水自臉龐止不住的滑落,陸離抬頭,不甘的怒吼聲飄蕩天際!

他左手緊握成拳,四指深深嵌入掌心中,愈刺痛,愈清醒!

一頭猛獸驀然自心底狂奔而出,朝著他瘋狂咆哮,“啊!”他一拳迅疾擊出,暗影之中傳來陣陣雷暴之聲,卻又漸歸於無。

夜深了,陰雲遮蔽了冷月,掩藏了陸離不堪觸及的過往,瘦削的身影亦消失於夜幕的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