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掌勺的時候,師父他們碗裏的飯從來見不到底,而我師娘重新掌握廚房大權之後,他們吃飯能連吃兩三碗。
師父與坐我對麵的黑衣少年——辭晙不說什麼,疾華卻不會給我麵子,在吃了一口師娘回來做的第一頓飯後,掃我一眼,“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飯菜是這個樣子的。怪我先來的那一個月太不惜福,還以為皆是平常。”
他後麵的話太文縐縐,我沒聽懂,但是我知道肯定是在嘲諷我,於是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這頓飯我也有幫忙打下手的。”
疾華聞言放下筷子,“你不會在菜裏下毒了吧?”
我還沒說話,一向安靜的辭晙伸出筷子,往我和疾華碗裏各添了一塊肉,“今晚這肉煮得不錯,你們倆多吃點,尤其姝翎師妹,我娘不在,你辛苦了。”
辭晙不像我和疾華,即使拜入師門也改不掉身上的野蠻人性子,他說話做事都跟有板子箍著似的,簡直就是活的行為標尺。
叫疾華是師弟,叫我是師妹。而我和疾華經常直呼對方名字,不過我倆也是鬼使神差般,在麵對辭晙這個大師兄兼師父師娘親兒子的時候,不敢造次。
我常想,現在他就這樣了,往後長大必定也是一方了不起的人物。
疾華卻對我的想法表示出不屑,他說如果辭晙掙脫不了目前的框架,永遠也成不了大事。
我和疾華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又開始打架。這才過去一個多月,我們之間的溝通就隻剩下鬥嘴和打架。我不得不承認,有一點疾華說得很對。
“我和你之間,除了打架,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我與疾華的溝通方式這麼簡單粗暴又有效,彼此還總爭輸贏,而麵對辭晙,則是一句話都不用說,就已經輸了。
他總能給我一種永遠不會錯的感覺,於是我自動默認錯的都是我。日常除了上課,我幾乎離他遠遠的。這種人相處起來太累,還不如找疾華打一架來得痛快。
這次晚飯,辭晙肯如此給我麵子,是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他這樣成全我,我必須得做點什麼回報他。於是我給他額外拿了一個碗,盛好湯,低頭彎腰朝他的方向遞過去。
“你這是在拜大哥?”
疾華嘴裏還含著肉,說不怎麼清楚話,然而欠揍的氣質未減分毫。
“人家本來就是大師兄!”我的肉已經咽下去了,說話聲十分清楚,這一局,我贏。
在這時,卻有一隻手輕輕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略施了點力便叫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師娘的聲音含著笑,“二丫頭確實可愛。”
師父的眼睛裏除了師娘再無別人,“夫人辛苦了,快坐下吃飯吧。”
這夫婦二人一對視,飯廳裏莫名就升起一股氣場,好像這兩人共同使了個什麼法術似的,叫我差點連呼吸都不敢,低頭扒完了飯,椅子一推直接開溜。
走著走著,突然地上的影子多出一個,我抬頭,是疾華。
原來他在我走之後不久也跟出來了啊。剛好,趁月光還明亮的時候,兩個人可以一起走回去。
不過,師父師娘他們吃飯應該沒有這麼快,我邊走邊打量他,“你也是提前溜的吧?”
“我是光明正大走出來的。”疾華負手於背,步子邁得甚穩。往地上看我倆的影子,他像一根平直移動的柱子,而我是被劈歪了的那種,歪歪斜斜的,還比這根冷冰冰的柱子矮了半截。
不過就算他表現得再淡定,我也知道,他肯定也是受了師父師娘那股無形的法術的影響。我得意洋洋地揭穿他,疾華低頭瞥了我一眼,“這叫愛情,你懂什麼。”
我尋了個立在地上的石燈,趴在那裏笑了好一會兒。疾華皺眉問我笑什麼,我喘口氣才回答他,“你這麼小的模樣,偏要學大人的樣子!哈哈哈哈,太不配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疾華一甩袖子,再度越過我,“跟你這樣的人,還真是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