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走得輕巧,剩我和辭晙兩個人再對視一眼,彼此之間尷尬到不行。周圍靜下來之後,我自覺對他不住,方才不該跟這麼斯文的人說那麼衝的話,於是朝他道了個歉,嘴巴裏的話說完了,手還放在腰間。
我來了許久,還是行不慣他們仙族的禮,這禮行不下去,不做又好似哪裏不對勁。況且這位大師兄平日裏總是端著他們仙族的做派,襯得我與疾華兩個即使上了山依舊灰頭土臉。
疾華還好,骨頭不像起碼皮逼真,而我從裏到外簡直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
於是我不讀書不認字前盡量避開大師兄,跟著師娘認了幾個字讀了幾本書之後,再遇見大師兄,總算也有些底氣,然而說話老被他帶得拿腔捏調,作得不行又學得不像,別扭之餘,還是覺得自己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
如今這一下更好,我和他兩個相對站著,一個玉樹臨風,一個歪腰扭腿,我羞愧地低下了頭,視線瞥見地上的影子,那造型……我嘴角直抽抽。
辭晙應該是愣了一下,畢竟以前我從未同他行過禮,不然我保持了這麼久蹲不下去直不起來的姿勢,他早該發話了。
一雙手擺出一個托舉的動作,掌心隔空發力,徐徐將我托起來。這力道使得真叫人舒服,辭晙笑得也叫人舒服。疾華沒有這樣的笑容,師父師娘的笑也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魔族人的笑容是什麼樣,但我知道這樣的笑容,大概隻能是辭晙專有的,他這個人身上的特質太明顯。
“沒關係,你原本是什麼樣,習慣什麼樣,在我麵前便就是什麼樣,不然你覺得別扭,我也不適應。”
“你也……不適應?”
辭晙衝我點頭,“是。姝翎,你是個很有性格的女孩子。你若突然變了一種方式表達自己,隻會叫人不適應。”
“是嗎?”我笑得心虛,“可是我有時候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樣子。”
“可以改,慢慢來,”辭晙一手放在身前,轉身在我前麵引路,他的樣子不緊不慢,腳下像踩了一朵雲,輕飄飄地走著,“把不好的剃掉,精華留下來。”
“我身上有精華嗎?”好像隻有拳頭比較硬。
辭晙停下來,回頭把手放在了我頭上,“當然有啊。”
“姝翎,每個人的性格不同。身上有小毛病,是該改,隻別把自己都改沒了。”
辭晙雖然是我大師兄,但他其實同我和疾華差不多大,今日假如是疾華說這樣的話,我一定不拘笑倒在哪個地方,但說這話的人是辭晙。
他不同。
我看著他,認真地說,“大師兄,將來師父帶累了徒弟,你就可以幫忙了,我覺得你特別適合幹這個。”
辭晙又衝我笑——其實我也不懂那表情是笑還是哭。
“總之,謝謝。”我看著辭晙,特別真誠。他是個好人,他們一家都是。所以不能讓他去幫我搬磚。我再把笑容擴大了些,“大師兄,我手裏有個東西。”
辭晙沒有防備,“什麼?”
他把身子湊過來,我反手點了他的穴。
“那個,師兄,修補屋頂這事兒你們斯文人不好幹,我去就可以了。疾華皮糙肉厚,他也不怕,有他幫忙,我們很快就能搞完。這點穴是師娘教我的,半個時辰後就自動解開了,你先忍忍哈,反正今晚月亮也不錯,你多欣賞欣賞,作首詩也行,嗬嗬嗬嗬……”
雖說是為了他好,但畢竟趁人不備偷襲這事兒幹得缺德,看著成功之後我便趕緊開溜,不然看他使勁兒朝我眨眼睛,我的心髒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