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世(2 / 3)

女孩子一襲紅衣似火,座下是一匹暗紅色良駒,駿馬奔馳,在安慶府的大道上攜起一路煙塵。目之所及,前方恢宏宅院漸顯清晰,隱約可見“楚府“二字。那馬兒足力驚人,轉瞬已至門前,家丁見來人來的迅疾,倒也不以為意,急忙轉身閃避。馬兒一躍而起,跨過門檻,已入院門。女孩兒亦不停馬,徑直闖入,越過前院,花園,直至眼見了議事廳,呼的一拍馬頭,那馬兒領會了,略略降下了腳力。女孩兒不等馬停下,一個翻身,轉動身法,花蝴蝶一般翩翩落地。女孩吹了聲馬哨向大紅馬叫到:“紅兒,自去玩吧!“那馬兒嘶鳴一聲,似是回應,女孩兒也不再看它,小跑著進了寫有議事廳字樣的大廳。

廳內三人聽聞聲響,止了談話。一對中年夫婦坐於廳內正中,那男人氣宇軒昂,著青色綢緞長袍,腰間別有和田玉墜,足踏鷹嘴靴。一雙眼睛隱隱閃動精光,鬢間略有花白,卻是難掩氣度。那婦人雍容華貴,容顏不至於絕代,卻也未讓歲月留下多少刻痕,她嘴角含笑,溫潤可親。而坐於客座的是個與二人年紀相仿的男人,遠看淩厲非常,近看卻又隻覺此人氣息內斂,那客人指尖修長,指甲修剪一絲不苟,一雙星目如劍,麵目如玉,想來年輕時必是風流瀟灑。

女孩初一進門,座上三人均望了過去,那夫婦二人微一愣神,婦人眼中含笑“秋兒來得好快。“女孩兒蹦跳過去,拖住婦人胳臂,嬌笑一聲:“娘!“婦人笑著點頭應了,慈愛之情溢於言表。那男人卻是大搖其頭,斥責道:“一個女兒家,橫衝直撞,像什麼樣子。“客人卻微微笑道:“賢侄女兒生的好俊!那翻身下馬的功夫,稱得上英姿颯爽啊。“男人搖頭苦笑:“讓賢弟見笑了。“

女孩自是當日山上與陳平朱紹承有過一麵之緣的楚秋了,那日得二人相助,楚秋與兄弟二人順利進得無想樓徽州分樓,楚秋為分樓主楚行空愛女,自幼習武,加上父母寵愛,從小養成風風火火的性子。這一日,楚秋自在校武場演練武功,卻被家丁來報,說是家中來了貴客,是其父早年的結義兄弟,讓楚秋回家見客。楚秋早就聽聞父親早年有一義兄弟名喚吳彥,曾與父親同經生死患難,吳家為江蘇大戶,行船運生意,然而其在武林中赫赫有名卻是因為吳家輕功絕技名冠江湖,這門輕功是喚為雷動九轉的身法,相傳該身法由吳家先祖領悟於曠野雷擊,彼時喚做雷動步法,傳至吳彥,更上層樓,他將這門身法演練至極,生出九般變化,改名雷動九轉,一變快過一變,傳說待得九轉之後,可直追閃電。如此人物在江湖中不遜於各大門派掌門,楚秋雖然小時候見過吳彥,但懂事後卻隻在父母口中聽聞這位叔叔的事跡,早就心向往之。如今得知消息,當即快馬加鞭,趕回家中。

吳彥看著麵前英姿颯爽的女孩,由衷感慨道:“,楚兄,一別經年,想當年秋兒還是個隻會拖著鼻涕的小小女娃,如今已能縱馬馳騁,不讓須眉,你當真生了個好女兒啊!“楚行空哈哈大笑:“賢弟見笑了,秋兒懂事起便是個男孩兒性子,拙荊寵溺,便由她去了,不久前這孩子與之同、之異兄弟倆同入了樓裏,也算是走上了你我的老路。“楚秋聽著長輩的評價,早就心中躍躍,得了說話的空隙,忙衝著吳彥喊道:“吳叔叔!“吳彥看著楚秋,笑著點頭。楚秋卻拖住了吳彥的衣袖:“吳叔叔,你可得教我雷動九轉的身法!“楚行空眉頭打皺,斥道:“胡鬧!“吳彥不以為意,哈哈笑道:“這雷動九轉可是叔叔壓箱底的東西,你想要學,難不成要入了我吳家的門?“楚秋臉色大紅,扭頭不依。楚行空卻道:“說到這,今次怎麼不見易兒?“吳彥苦笑搖頭:“他不願與我同行,怕拘束太多,先我一步出發,按理幾日前便該到了,可能是途中貪玩,耽擱了。“楚秋奇道:“易哥哥也來了?“吳彥點頭,取笑道“不錯,記得小時候,你不是最愛粘著你易哥哥?便讓我兒娶了做媳婦如何?“楚秋氣道:“怎的吳叔叔多年不見,一見之下,卻隻知道開我的玩笑,不與你們說了,我自練功去了。“說罷,便跑出門去,楚行空滿臉無奈,衝著女兒背影囑咐道:“晚上設宴為你吳叔叔接風,你與之同之異早些回來。“楚秋一邊應著一邊已跑的遠了。“

隨意齋是安慶府內最大的賭場,在略顯貧瘠的鬧市區內頗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賭場周圍多的是麵館茶館,大都用布料搭個簡易的棚子便可開門迎客。反觀隨意齋,兩人高的黑檀木門,燙金的招牌,門前小廝都是穿著講究。唯獨是門檻不高,任你錦繡綢緞,還是短衫布衣,但凡踏入隨意齋,便有清秀的夥計客客氣氣的迎你進去。老板姓金,叫金複來,道上有愛開玩笑的,送他了個諢名,稱作千金散盡,取千金散盡還複來之意。金複來對這稱謂有些自得,江湖人刀尖上打滾,性命尚不看重,紅白之物大多瞧的也淡,卻偏愛在金複來的隨意齋裏縱情聲色,金複來的名頭也在徽州江南地區打下了些名聲。

金複來年輕時在江湖上打拚過,一手穿林打葉小散手挺有幾分氣候,懂得江湖上的規矩,深知紅塵滾滾,少不得性情中人,因此即使是今日迎了幾位小客,鬧出了些糾紛,也是不敢怠慢,聽了夥計們的通知,第一時間便迎了出去。

隨意齋大堂,賭徒們停了手上的耍子,饒有興趣的圍觀著幾個小輩的吵鬧。金複來打眼一瞧,隻見三個年輕人正爭執不休,兩男一女。定睛一看,女孩一身綠衣,長發不紮不束,麵若三月桃花,眼角帶笑,舉手投足不見女兒家的嬌羞,聲似黃鸝,清脆悅耳,年紀不大,正是明豔動人的好時候,隻把金複來看的呆了一呆,心道:“好個漂亮的女娃兒。“隻見那女孩笑道:“怎麼?你二位一路跟來,這還是要動手不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還能被你們欺負了去嗎?“眾人皆是不懷好意哂笑那兩個年輕人,隻把二人當作色迷心竅的登徒浪子。再看那兩人,縱是金複來閱人無數也是不禁叫了聲好。那其中二人均是半大孩子模樣,個頭稍高那後生,眉目英挺,劍眉星目,身量略瘦,但勻稱好看。身後一人,略有些怪異,一襲灰衣,頭發留著寸許,目光流轉,不怒不笑,僧俗之間的打扮雖是惹眼,但一眼望去,卻難得另人覺得和諧自然,不由心生親切,隻觀二人麵相,不似淫邪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