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動手後,你們要不留一顆炮彈的給我射出去!”達叔對王麻子的手下船夥計們說,夥計們對王麻子是敬,對達叔卻是怕。達叔一說完,甲板上所有夥計都高聲齊喊:“遵令,達爺爺!”接著就忙活起來。達叔或許並不在意夥計們怎麼叫他,製止他們叫自己爺爺顯得不近人情,讚成又有點得意忘形,幹脆不理。
永勝號海船在濃霧的包裹下徑直朝金陵大牢開去,目測海船火炮距離將近射程,達叔拿起旱煙杆,在煙嘴上擦了擦,塞進一團上好的雲山煙絲,用打火石點燃,之後猛吸了幾口。
“達爺爺,開炮嗎?射程到了。”一個高個子夥計來問他,達叔記得這個夥計是從屍毒島上活著回來的時候就跟著了,因為他活了下來,安排他當了炮手指令官。
“你叫什麼名字?”達叔問高個子。
“萬福,達爺爺。”高個子回答。
“再等等。”達叔吩咐,萬福點頭就要離開,達叔繼而說:“跟朝廷作對, 造反這事兒敢幹嗎?”他的眼神很專注和堅決,他看著萬福,從旱煙杆裏冒出的煙霧籠罩在他的周圍,在滄桑的氣質下帶上了透人的殺氣。
“不怕。”
“為啥?”達叔對這個結果有些意外,萬福笑了笑說:“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怕再來一次,再說,詹家都被朝廷給打垮了,咱也得知恩圖報,教訓一下朝廷才是。”
萬福說的事情,也是達叔一直在考慮的問題,這個朱皇帝的朝廷不好嗎?近四十年的太平天下,做了很多為老百姓的好事,說到底,都是因為詹二爺介入了皇權爭奪,才引來了殺身之禍。看來這些詹家夥計還是很忠義的。
達叔點點頭,說:“好,知道了。”
萬福剛走下甲板,又匆匆的跑回來,緊張的說:“達爺爺,隻有一百五十步的距離,打吧!”
達叔嘴角帶笑,一臉邪氣,說:“這海船修好後就沒開過一炮,今天算見見葷腥!炮手就位!”
萬福從腰間取出令旗,站到達叔身邊,高喊一聲:“炮手就位!”
達叔接著說:“左滿舵,將右側麵向城牆!”萬福喊:“左滿舵,炮口朝向城牆!”
永勝號在海上畫著一個半圓,二十三門右舷炮對準了金陵牢的方向,達叔看看站在遠處的詹碧螺,詹碧螺則麵無表情的看著金陵大牢的方向。
承平和海生、王麻子騎馬來到金陵大牢城牆下,因為知道海船會從江麵上打過來,他選擇旱路過去,承平舉目望江麵,隻見長江平靜的江麵上大霧彌漫,承平現出奇怪的表情,王麻子說:“現下是春耕時節,江上多霧不奇怪。”
王麻子對承平說:“等一下你跟著海生,劫獄很危險。”承平微微一笑點點頭,說:“不怕!”
海生回頭問承平:“咱們馬上就能救上人,離開這裏,你告訴我,在這裏兒,你真沒印象?畢竟你在這兒上的船。”承平搖搖頭,偌大的金陵城根本不像記憶裏的那段大火,可大火究竟是怎麼回事?
“南市街的大火也沒有想起來嗎?”王麻子嚴肅的說,承平搖搖頭。
“算了,現在救人要緊,已不再是救一個陸三的事情了,我來的時候探聽到消息,詹城莊大部分的夥計都被關到了這裏,我們要想辦法將他們救上船。當然,還有很多因為效忠建文帝而被燕王關在這裏的大臣,我們也放了他們。”
“現在我們能進去嗎?”承平有些顧慮,畢竟當他看到眼前高大堅硬的牢房城牆,還是有點心有餘悸。
“說實話,有人說海生以前是海盜,我也有點顧慮,後來,海生你說吧······”王麻子問,海生笑了笑,說:“我記得也不清楚,不過我忘不掉那麵黑旗,貌似我過去就在海盜船上。”
承平吃驚的表情讓海生和王麻子剛到有些好笑。
······
達叔拿起從西洋人手裏買來的銅質望遠鏡,目測距離金陵牢八十步的距離,對身邊的萬福說:“動手。”萬福舉起令旗,衝著甲板上正在填裝炸藥的船夥計們大喊:“右舷開炮!”
承平、海生、王麻子正蹲在牢房牆外的草叢裏,牢房城牆上的守城士兵們紛紛伸長了脖子,張望著南市街的熊熊大火,忽然,從三角洲外的江麵上一顆顆圓滾的大炮彈帶著火苗衝向牢房城牆,在劇烈的轟鳴聲中,將城牆打出了一個個口子,一些張望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炮彈炸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