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踩泥黃河灘(一)(1 / 2)

第二天天一亮,這二人從桌下鑽出,陽光從破窗上灑下,晃得人睜不開眼。環顧四周,這獻殿之內蛛網密布,牆上有嶽武穆手書的前後《出師表》,筆力虯勁,穿壁欲出。兩人草草觀看了一番,出的獻殿門來,隻見院內焦黑一片,二人回想起昨晚驚心動魄的一幕,不禁駭然。兩人又來到後院正殿,正殿上方書有“英明千古”,殿內塑有諸葛亮座像,慈眉善目,文靜安詳,座像前站立蜀國四員大將,東側為關興王平,西側為張苞廖化,兩人也不甚感興趣,出的店來,信步來到東院的月英殿,隻見這院中七八麵石牆,排列簡單,兩人繞過石牆推門進去,隻見阿醜娘娘端坐於殿上,兩旁兩個紮著發髻的孩童,正圍著阿醜娘娘戲玩。向一蟲看著那阿醜娘娘,輕輕對王一毛說:“哎,王一毛,你知道這阿醜娘娘是誰麼?”

王一毛抬頭細看,那啊醜娘娘柳眉杏眼,麵似銀盤,分明是個貌美如花的佳人,不由問道:“阿醜娘娘怎麼一點也不醜,反而美得很?”

那向一蟲也看著娘娘造像,說道:“阿醜娘娘是諸葛武侯的妻子黃月英,小名叫做‘阿醜’,其實她美的很,而且才華不輸給諸葛先生,她也是我們道門中人,在伏羲八卦的研究上有很高明的造詣。”王一毛想起昨天被困在八卦陣中,不禁吐吐舌頭。回頭看時,那向一蟲跪在阿醜娘娘座前,低手合十,不知在祈禱些什麼,長長的睫毛蓋在眼睛直上,有著說不出的安靜祥和。

王一毛壞心大起,將手指伸在嘴裏用力一哈,伸手再向一蟲額上使勁一彈,向一蟲吃痛跳起,兩人打打鬧鬧出了這諸葛廟,走了幾裏,大黃追了上來,兩人一狗尋得大道,一路向西。

話說這王一毛、向一蟲二人一路西行,風塵仆仆的走了兩個多月,把沿途的美景勝地都瀏覽的一遍,這日,兩人搭著一個拉西瓜的順風車,來到蘭州地界,那司機大哥將二人放在國道邊上,自己進城去了。王向二人在路邊囫圇吃了一個司機送的西瓜,商議從哪裏渡過黃河,爭了半天兩人也沒討論出個結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路問著路,隻奔黃河而來。

兩人沿著蘭西鐵路來到黃河邊上,隻見一座鐵橋橫架東西兩岸,一列列綠皮火車呼嘯而過,向下看時,隻見那黃河之水天上來,浩浩湯湯,滾滾向北而去,河上汽輪二三,如此景象再加上天邊的一輪落日和一群南歸的大雁,真是美不勝收!

兩人在黃河大橋上觀看了一陣風景,讚歎不已,眼見天色也晚了,於是沿著黃河岸邊的古道前行,慢慢來到一個叫做大金坪的河邊小村。這村裏正在放映電影,全村老少齊聚在村南的小廣場上,隻見兩個杆子樹在兩邊,中間扯起一道屏幕,裏麵不知是《地道戰》還是《地雷戰》,正打鬥的熱鬧,鬼子的小胡子指揮官和胖翻譯正吱哩哇啦的說個不停。廣場一側,一群婦人洗洗刷刷,隻見四五口大鍋燉著羊肉熬蘿卜,香氣四溢,盆中的饃饃摞成小山一樣,這邊一個小廝正在收拾鋪桌子。王向二人口渴肚饑,見這廣場之上如此熱鬧,心想不是誰家過白事吧,就想進去蹭頓吃食。

兩人拉住一個流鼻涕的小孩,一問之下,原來後日是村長家裏出嫁閨女,這裏的鄉俗是前三天,後三天大擺筵席,通告四鄰前來賀喜吃酒。這王一毛心下大奇,原來他在未離家出走之前,跟著爺爺幹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白事執法,這裏麵的道道行行他可清楚的很。原來這白事指的是死人安葬的禮儀,而紅事是迎嫁送娶的禮儀,紅事執法僅僅需要陰陽先生定下黃道吉日,聘請熟悉禮儀流程的管事操作即可。而這白事由於事關鬼神,往往需要知曉陰陽的先生親自操刀,尋龍點穴,觀星鬥月,將事主安安然然的送進幽冥輪回即可。紅白喜事於中午陽氣衰竭之前進行最好,但是白事通常在夜間進行,而紅事主要在早上進行,執法者通過道法喚來執事天官和當地土地等真神保佑,而且白天人們聚集觀看,人氣興旺,百鬼不侵,群邪辟易。而這村村長,竟然在夜間大張旗鼓的嫁女,這非但換不來真神保佑,反倒會招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前來,這是作死的節奏麼?

再細看時,廣場上眾人均戰戰兢兢,東張西望的,人人心思都不在電影上。隻見那人群當中為首的一個頭戴白帽子的中年男子,叼著眼袋鍋子,大口大口的吸著,心事重重。那幾個婦人小廝收拾好飯菜,招呼一聲,隻見一群人如同幾輩子沒見過飯菜一樣,一個個如同地獄裏餓死鬼一般,嘩啦一聲奔將過來,爭先搶後,一人一碗菜兩個饃,迅速坐在桌子上呼呼嚕嚕從塞進口中,隻見男女老少三分鍾不到,一碗飯兩個饃塞進肚中,一個個抱起崽兒,拉起媳婦,轉身跑回各自的家中,啪的一聲關了院門屋門,再也不見出來。那幾個做飯的婦人也都各自飛奔而去,隻剩剛才那吸煙的漢子帶著他老婆,慢慢起身看看王向二人,一步三歎息的慢慢去了。場子上的電影還在哇哇作響,隻是台下空無一人,隻剩下一排排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