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春日暖暖,涼風習習。
院子裏一群小鬼追追鬧鬧,矮矮的牆頭,跨坐,爬上爬下都沒問題。手裏拽著一根兩根木棍,做馬,或者劍。老大倒隻是坐在樹陰下的石頭上,捏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勾了唇角,從屋後茅廁挑了肥料拐過門檻,往院子後麵的山上去。
“先生!”
“先生!”
“先生,我們要幫忙。”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蘿卜頭全擠過來。
唧唧喳喳好象小鳥一樣。
啊──
還有一個懶得出聲的悶葫蘆。
抽出一手來在最前那個的頭上拍拍。
“慢慢來,不要擠。”
反正拒絕他們也會跟過來,不如好好地誘導一下讓他們知道怎麽做還好。
那天之後,他們就被送到我暫住的房子裏,大人們悄悄地離開了。
也不哭,也不鬧。
隻瞪大了眼,不停地往門口張望。
偏偏不敢跟上去。
小小的孩子,全都死死地咬著嘴唇,一臉要哭不哭的堅強樣。
一個晚上沒睡,第二天還把送藥過來的小翠嚇了好大一跳。她似乎知道什麽,飛快地跑出去叫了柳延過來,然後柳延帶著我去見了村長。
已經住了不少日子,隱約地知道現在外麵的情況。
晉國,如今的皇帝於成氏荒淫暴政,又糟了大水,民不聊生。村長也是不願意多那麽一個人來分田分食物的,況且還是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看模樣,看身板,都不像是正經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會帶來什麽禍害。
還好,心一動,說了我識字可做教師的事情。
不情不願,但也驚喜。
鄉下,深山裏,識字的人自是稀少又珍貴。
隔了一裏遠,我找了處山穀,尋了平地。十幾個壯實的小夥子,還有老人。砍樹,挑土,不過十多天,便砌了間還過得去的屋子。桌子椅子都是有的人家送過來的,你一張,我一張。鍋子,碗筷什麽的,也全都是鄉親們送的。連被子,都送了幾床過來。
住的房子跟學生學習的大房子相距二十米。
中間修了間廁所,分男女,隔開來。
從山上引了股山泉下山來,砌個池子,挖條溝,弄成活水。一米多一點深,可以讓那四個小子學習遊泳。當然,水池也隔了男女間。有女孩,總得注意些。
教學用的大廳外麵用竹竿連起來,通了水,下麵修一個池子,權當做
是水井。旁邊打個架子,讓學生們晾抹布──抹布是用來擦他們的小黑板的。村裏窮,不可能每個人都用上白紙,拿一塊板子,燒炭留下段,寫字就寫在板子上。寫完了,抹布擦擦,換另一邊。等另一邊寫完了,這邊也就幹了。
還讓村子裏的人幫忙通知一下附近的人家,有小孩的都可以過來學
習。
至於學費……
紅薯,或者蔬菜,或者其他什麽的。
那四個小鬼自然是跟我一起。
老大十三歲,讓他單獨住一間。
老二和老三一個十一歲,一個十歲,住在一起,分兩張床。
睡覺的床是用土砌的,鋪了稻草,被子小小的,夠蓋就行了。
果然有別村的孩子過來。
不過……
鴨子,小雞,鵝……
呃,我家裏連穀都沒有,怎麽養啊?
光喂菜,也不知道行不行。
還有人送米,雖然不多,但我卻覺得很高興。
近來,還有人找上門來讓我幫忙取名字。
筆墨是讓村子裏的人幫忙帶的。
紙張也帶了些許。
畫了幾副畫,也讓人幫忙帶到集市裏托人賣了。
處在亂世,身體強健是必須的。
學習,主要教些識記,算術,另外講些故事教他們人事。
教他們一套簡單的拳,以前朋友教的,強身健體之外,讓人有自保能力。
幸好是春天,一個人在山穀裏尋了塊地,整了整,討了秧種下去,又問了些注意事項,長勢很是喜人。
隔天,放學後,我就挑了水去澆。
“先生,我想寫封信給我那城裏的大妹子,有空沒?”
眼前的漢子,一臉局促,大熱天從遠地方來,不停地拿袖子擦臉上的汗水。
“等一下。”我放下手中的勺子,轉身進屋拿了紙筆出來。結果,那
個漢子已經幫我把菜澆好了。幾個小鬼眼巴巴地瞧,一窩蜂般進了山。我連忙喊道:“就在外頭玩,等會要煮飯啦!”才一邊聽那漢子說,一邊寫。
以前擅長的是數學,語文作文還看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