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另一院落,遮怡走到諾麵前,沒有痛苦,甚至沒有任何激動情緒,平靜地麵對諾,“我該如何稱呼,王妃?還是……”

諾仍是淡淡笑應著,“我還是諾。”她的聲音依舊柔柔地,溶進了遮怡心裏。

遮怡努力地眨眨眼,轉了身,目眺遠望,不管諾是否聽見,仿若談論別人的事一樣,徐徐講起來,“十年前,十年前的冬天,我和哥哥一同到城外荒原打獵。不巧,由於一場風暴,我與所有人都走散了。我迷失在山裏,在饑寒交迫之下,隻能躲進一個山洞裏,直到暈倒。再次醒來時,就看到一個少年,衣衫破爛地坐在一邊烤著肉。看到我醒了,他笑子,好美,那是冬日中最暖的陽光都無法比較的。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就那樣很自然的照顧著我。隨後是哥哥找來了邀請他同我們一起回到家,再隨後……。從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時,他就成了我的王,主宰著我的一切喜怒衰樂。”她努力嚐試著盡量不帶絲毫感情地陳述,但說到最後,仍是淚流滿麵。

諾靠過去遞上手帕,看她仍沉浸在回憶中沒有接過就親自小心地拭去她麵上的淚珠。

“你隨我去一個地方,我也有一個故事要告訴你。”諾看她又平靜下來後,才拉著她一同去了那個與界思可以望見街市的小樓。

仍是一張幾,兩張椅子。諾先推開窗子,指了旁邊的椅子,“你也坐。”遮怡不明白地坐下,這個簡陋的小樓會有什麼故事。

“我是從小與入琴一家人住在山腳下的一棟石屋裏的。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和母親。開始時我認為我和入琴就是一家人。直到她父母相繼去世,我哥來探望我,才知道,我原來有一個自己的家,一個不需要我的家。”諾苦笑一下,繼續往下說,“你們可能都不知道,我是維睛人,且曾經維睛國的公主,隻是出生沒多久就被流放了。”

遮怡吃驚地站起來,“你要幹什麼?你不可以傷害他,更不可以危害突巷,不行,我,”遮怡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她要阻止諾靠近界思。

“你等等,事情不像你所想的。我從小就生長在突巷,昨日我還在祭天大典上起誓了,一輩子要效忠突巷,要保護突巷國的子民。你能聽我說完嗎?”諾急急拉住她。

遮怡狐疑地上下看著她,將椅子搬到門口才又坐下,“你說!”

諾好笑地回到自己椅子裏,“我也隻見過我王兄兩次,每次都不過一天。一次就是入琴父母去世,他來查看是否還需要人來照顧我;另一次就是界思,他登基時來祝賀,順道見見我。他們每月派人定時送來生活所需物品,但那些人同情的眼神我不會看錯。是的,他們同情我,沒有親人,沒有人會真正關心我。我也無從知道我被父王遺棄的原因。可能我本身就惹人厭吧。因此我開始害怕那同情的眼神,那會提醒我是遺棄的,是不被人喜歡的。我更加離群索居,害怕遇見人,努力保持著自己僅剩的孤傲,維持著僅有的自尊。”諾說到這,抬起頭用力吸了下氣,對遮怡強拉彎起唇角。“我很熱愛突巷,是它在養我,也是它給我活下去的勇氣與信念。”

遮怡此時覺得心裏蠻沉重的,她為諾的勇敢所折服,“你根本不討厭,你真誠關心別人,”遮怡說不下去了,她看著諾強忍淚水的模樣,自己也要哭了。

諾待情緒稍平複以後,又說了下去,“不久前,我見到了一個習慣掠奪的人,他百般地逗弄我,一步步要將我困死在他身邊。我反抗掙紮拒絕被掠奪。隻到有一天,他將我帶到這,靠著我,說外麵的一切就是他生活下去的動力,盡管他很累,也很寂寞。在看到如此相似的寂寞後,我投降了,終於甘心被其掠奪。”她笑了,笑的欣慰與高興,“隻有寂寞久了的人,才會了解寂寞的噬人。現在我們誰也不會再寂寞了。”她看出了遮怡眼中的問號,但笑不語,相信遮怡會明白的。

很久遮怡才了解到諾說這些的目的,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處,她隻看到了界思堅強的一麵,隻想著依靠,卻從來沒有細想過這堅強的背後,是否隱藏著一個被寂寞不斷打擊的脆弱,沒有察覺到再強的人也想有個可以依靠的地方。這個依靠隻要適時地提供一個休息的港灣就夠了,而她從來就不懂他的心,更無法提供這種依靠。這無關時間長短,十年來她都沒有看出,以後永遠也不會,畢竟她早已習慣依靠了,不想周圍的依靠是否長久,也從不在乎依靠的想法與感受。當依靠一旦失去時,又隻會一味耍脾氣,是的,她真的不適合界思。她真正死心了,除去心中的傷痕,連疤都沒留,真正輕鬆了。她高興地握住諾的手,真摯地說:“諾姐姐,我明白了,謝謝你。”

諾輕拍拍她的手,“你好了就好。”她替她高興也替界思高興。不過很快又看到遮怡的臉沉重起來,“怎麼了?”她輕問,“其實,今天是來與你道別的,哥要帶我離開突巷。”她無奈地說,她真舍不

得離開這片自小就生長的故土。

諾偏頭想了一下,“我可以與你哥談談嗎?現在方便嗎?”諾想要為界思做一件事,他離不開這對兄妹的,突巷也需要他們,他不說,但他的痛苦她明白。

遮怡忙點頭,諾馬上拉著她往外走。遮怡知道自己可以不用走了,別提多高興了。

一出宮門,就看到政識正立在街角等遮怡。遮怡笑嘻嘻地衝向政識“哥!”政識看著身邊快活的人,頗有些驚訝,抬眼看到諾緩緩向自己走來,防衛著將遮怡小心地藏於身後,“王妃!”恭敬地叫了一聲。諾停在他麵前,看到他防衛的動作,毫不介意地開口直接問:“聽說你要和遮怡離開突巷。”看到政識略微一怔,遮怡忙說:“是我說的。”並且從政識身後跳出來,扯住諾的衣袖,要她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