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諾再次站穩時,就看見他們立在一座山寨的大門前。大門是建在石壁與峭崖間,有石階通向大門,一泓清泉從門下的一個小洞內流出,濕過石階流下峭崖,在山間不斷滴滴答答著。

界思敲了敲木門,沉悶的聲音在山間回蕩,“是誰?”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從門後飄出,同時大門邊的一扇小窗也打開來,一膚色黝黑,發須灰白,有很深皺紋的人四下張望著,兩眼如寶石般熠熠生光。

“革呈叔,”界思微笑著,輕喚了一聲,“是我,界思。”

那人眼瞼略沉了一下,不過又頓時放大,盯著界思好一會,才大聲叫起來,“哦,哦,是界思,咱們的小墨羚回來了。”說著他關閉了小窗,一陣轟隆的聲音後,大門緩緩打開,諾抬眼細打量裏麵,卻因裏麵太過幽暗不能窺其全貌。界思拉著諾剛進去,革呈叔又不知哪裏閃了出來,他穿著皮衣,腰帶上斜插著無鞘的刀,隻是少了左臂,身子略有些微斜。諾待眼睛適應這裏的光線後,才發現在大門邊石壁內有一個石屋,完全沒在陰影裏,他們身後一溜高牆遮住了來自太陽的餘暉,她努力睜大了眼往更遠看,好像有一個類似廣場的地方。革呈叔右手伸過來輕拍了拍界思的肩膀,點著頭,低聲說,“進去吧!”

界思重重地點著頭,拉著諾慢慢往前走,路很滑不過經常有人走動,有些地方已經塌陷下去。界思微笑著,在快要到廣場時,忽轉了彎,在山壁縫中有一木梯靠著。界思甚為熟悉的移步而上,一路上還不斷提醒諾要小心。一個木梯接一個木梯,轉了幾了彎後,他們眼前一下子開闊了,在山頂上,一幢幢石屋小樓依著山勢高低起伏,日近傍晚,家家都剛剛開始生火做飯,山霧,煙氣,彌漫其間,讓一切都似真如幻。

界思仍沒有停,沿著左邊的一條小徑向上,路過幾戶人家時,一些正坐在門檻上抽煙聊天的老人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界思完全像是剛從外打獵回來一般,親切地招呼著:“脊爺,風思叔,遠伯……,你們聊天呐,都好嗎?”

那些老人細眯了眼瞅了一會,“噢,是界思啊!喲,回來了。”老人們都點著頭,“好哇!”聲不斷地要拉住界思一塊聊。他客氣地拒絕著,這時早有人從窗裏探出了頭,“噯喲,是界思回來了,快家裏坐。”

他回頭衝那女人一笑,“五嬸呀!謝謝,我們要先回去看看敏姨,你先忙著。”招呼著,複又前行,穿過兩三座石屋後,一座精致的小樓就立在路的盡頭。界思這時鬆開手,快步往前奔,待到門口就高聲嚷起來,“敏姨,敏姨……。”

就聽見從裏間有人應著出來,“誰,誰來了,快瞧瞧?”一個幹淨樸素的老婦人說著往門這邊走,一看到界思,先是一愣,隨後衝過去一把抱住他,摩挲著他的臉,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低喊著,“是少爺,少爺,你可回來了。”那淚水早已泉湧麵下。界思才扶住她,聲音略顯低緩,“敏姨,是我,我回來了。”

敏姨一邊點頭應著,一邊用衣袖擦著眼淚,一邊拉著他往裏麵走,“回家了,可是回家了。”一路叨叨著。諾也高興地隨他們身後進了小樓,內部陳設簡單,卻都很考究,幹幹淨淨地述說著它們所經曆的故事。

界思先扶著敏姨在椅子上坐下,安慰著她。敏姨仍要用袖角擦淚時,諾忙遞上自己的手帕。敏姨低頭接過擦了後才反應過來,抬起頭疑惑地看向界思,“這是……”她手指著諾問界思。

諾抿嘴一笑,不發一言悄立在一邊。界思笑看著敏姨半玩笑半認真地說:“敏姨,你先別管是誰,你先說瞧著怎麼樣。”

敏姨站起來,擦了擦眼,仔細看了,許久沒說一句,而這時諾的臉早已燒紅一片,界思過去一邊坐了,故意急喚著,“敏姨,敏姨……,你瞧著如何?”敏姨如大夢初醒般喃喃道,“這是個仙吧,……”

諾一聽清,先笑了,“敏姨,”怯怯叫了一聲,最後終不依地橫了界思一眼。

界思滿意點點頭,迎上去,“敏姨,她可不是什麼仙,是我的未婚妻。”敏姨一聽請就趕著要行大禮,“是未來少奶奶啊!”

諾趕緊攙住,“敏姨,快別。”

界思也攔住,“敏姨你就坐著吧!”彼此推讓一陣後,才都坐定。

敏姨點了燈,看著這樣一對壁人心裏歡喜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外麵突然有人大聲嚷著,“界思,界思……,”界思應著往外走,原來是倬圉,手裏拿了一籃子吃食,“都是剛打下的,讓敏姨弄了吃吧,你們好好聚聚,我也就不請你家去了。”

界思也不推辭嬉笑著接過去。倬圉又朝屋裏望了望,說了幾句,轉身回去。敏姨早聽見了,隻說自己糊塗,一高興就忘了所有事,拿了東西急勿勿去下廚。諾本要去幫忙,界思卻神秘的笑著,硬將她拉回廳。

界思重又回到廳裏,喝了幾口水,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著諾,“這是我的家,有十年沒回的家。”他複又站起,走到門口,眺望遠處昏暗的山影,一時感慨萬千。諾走過去依著他,“這不是回來了嗎?”

界思伸手攬她入懷,嗅著她的發香,“人是回來了心卻回不來了。”

諾緊環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手悄悄覆上他的心口,悠悠地說:“這兒可從來就沒有離開過。”界思低首吻著她的額,她的鼻,她的唇,心裏充滿感動,隻有她明了他啊。

隔日清晨,諾就被窗外的山鳥給叫醒了。她起身推開窗子向外望去遠處幾點山頭已是金光普照了,鳥鳴聲在山坡間此起彼伏,清風拂麵,野花的芬芳也隱隱泌入心脾,俯視下麵,三、兩家飄起了炊煙。諾細看了一下,昨日上來的地方,是山勢最陡的一麵,隻遠見崖壁似直垂向下,另一麵向河穀伸出的緩坡是綠油油的層層田地。山穀間水霧彌漫,隻能聽見水聲,銀光偶一乍現。

她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坐下開始梳洗,沒多久就聽見了敏姨起來忙碌的聲音,稍稍收抬下就下去瞧著幫忙。

界思也恢複了常態,早起下山與革呈叔聊了好一會才又上來,正趕上吃早飯。稍稍休息會,界思就拉著諾出去,臨行前隻給敏姨悄悄交待了一些事。

兩人沿著田邊小徑慢慢下到穀底,果然一條大河從山腳下穿過,水流甚緩,水麵極闊。界思牽著她沿著一石徑順河走了約兩三裏地後,石徑就沒入了齊胸高的草叢裏,河麵也漸窄了。河岸兩邊開始山石聳立。

界思小心翼翼地在前麵探路,牽著諾繼續往前走,小路似乎許久沒人走過,青苔滿布,水霧彌漫其間,潮悶得緊,又不知走了多久,諾是氣喘籲籲,香汗淋漓。界思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隻小心地往前走,前麵水聲漸大,轟聲如雷,兩岸山崖,直接了河邊,彼此不過五六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