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起的聲音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蚊子哼哼似的，“早知道還要什麼麵子，咱就不該來。”
我苦笑，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今天這個party會為我後來的生活埋下怎樣的一條引線，要是我早就能知道的話，別說是向遠新的麵子我不給，誰的麵子我也不會給。
我也用蚊子哼哼一樣的聲音回他，“你怕什麼，衝著我來的。你玩你的，跟你又沒關係。”
夏起給了我一個同情的眼神，我這才發現傅伊文向我這邊走了過來。
她一隻小手優雅地握著拐杖，不急不慢，一點都不打算掩飾她一條腿有殘疾這件事。
“伊文……”我開了口，但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
夏起也老老實實站在一邊，沒了平時油嘴滑舌的勁頭。
在來這兒之前，我還幻想過，是不是以後我們還能和好，就算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那麼親密，至少也可以做到見麵不至於尷尬，不至於跟仇人一樣。
但是現在看到這樣的傅伊文，我就明白了，我們是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我也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之前態度那麼堅決的向遠新，會突然就軟化了下來，一直陪在傅伊文的身邊。
向遠新的眼神，讓我看的有些感慨，我曾經幻想過，向遠新將來一定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更值得他珍惜的女孩子。但我沒想過，他會因為巨大的內疚，而選擇了一個自己從來都沒有感覺的人。
傅伊文衝我微笑，“怎麼這種表情啊，沒事的程程姐，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我發自肺腑的。剛知道我這條腿以後都算是廢了的時候，我確實挺崩潰的，不過，能跟向哥在一起，我還是挺開心的。”
“不對，應該說是我覺得挺值得的。雖然我也能看出來，他現在就是因為內疚才願意跟我在一起，不過，我對自己也有信心，隻要他願意一直在我身邊，我就有辦法讓他真的喜歡上我。”
傅伊文說的很誠懇，夏起本來還有點擔心她過來是不是想要對我怎麼樣，這會估計也覺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看我一眼，就去旁邊待著了。
她也讓我聽的有點心酸，這個年紀的戀情，本來應該是特別單純輕鬆的，為什麼她卻需要付出一條腿的代價才可以。
“對不起……”我說，但是說出口的話，連我自己聽起來都有點幹巴巴的。
傅伊文搖頭，“你沒必要說對不起，我現在就挺好的。而且，我真的應該感謝你，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知道向哥心裏其實在想什麼，就不會後來自己開車跑出去撞了。但是，這也挺好的，真的。我現在有向哥了，這個比什麼都好。”
我眼淚都快掉出來了，這個小女孩真的是太單純，她到底是有多喜歡向遠新，才會在自己的腿都廢了以後，還能一臉真誠地說出來這句話。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伊文，我之前也真的不知道，我也真的不知道後來會變成這樣。”我說，“就算你恨我，我也覺得正常。”
傅伊文笑了起來，“什麼很不恨的，都過去了，我還挺喜歡這個拐杖的，挺好的。”
我真的心酸到不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很討厭我，但是我跟你保證，以後不管你需要讓我幹什麼，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幫你。”
“真的？”傅伊文歪著頭，很可愛地看著我。
我重重地點頭。
她想了想，嘴角慢慢地勾了上去，眼神裏帶著一絲讓我看不穿的冰冷，聲音冰一樣地吐了出來，“我沒了一條腿，的確是被你害的，那，要不然，就讓我毀掉你最愛的來當補償吧。”
她的眼神轉變的太快，快到讓我措手不及，頭皮一陣發麻，我下意識地看向了沈安年，手心的冷汗瞬間就滲了出來。
下一秒，傅伊文的手又拍在了我的肩膀上，笑的前仰後合，“哎呀程程姐你還真好騙，怎麼那個表情啊，跟你開個玩笑嚇唬你的，你怎麼還當真了？”
她笑到眼角的眼淚都出來了，一邊擦著眼角，一邊笑著跟我說，“真的就是個玩笑，程程姐，別當真。”
玩笑？我的神經還沒有從緊繃中回過神來，我嘴角動了動，笑的有點僵硬。
“因為我看你們好像都死氣沉沉的，就想開個玩笑，我可真沒有那個打算啊。你沒事吧程程姐，我怎麼看你臉色不太好看，我是不是玩笑開過頭了？”
“哦，不是，我就是有點冷。”我大腦有點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