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裏
傾城
作者:桃墨曦
01
“幸福裏”是一家茶餐廳,在離H大約5分鍾遠的步行街轉角處,老板叫王徽之。
“琅琊王氏知道吧?”
“那不是晉朝的門閥大家嗎,難道他是王家的後人?”
“那是必然的!”
“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
“什麼琅琊王氏,又有古裝劇開播了?”小娓拖著行李箱進門時。
小萱將廣告紙遞給她看:“聽說老板長得超級帥!”
這也才過了一個暑假,他們走的時候那裏還是台球室,回來時就已經是一間爬滿薔薇花的茶餐廳,那麼一棟小巧精致、綠瓦白牆的餐廳佇立在那,鶴立雞群地很紮眼。
幸福裏招西點師,據說老板口味刁鑽,許多專業做糕點的美女去,卻都铩羽而歸,美色沒用,如果他好這口,完全可以對著鏡子自戀。
小娓不是學西點的,是個學國畫的,但手藝卻還不錯。午後三點的時間,烈日曬得人昏昏欲睡,茶餐廳裏卻是一片涼意,她穿著熱褲和T恤,走到櫃台前:“老板,我來應聘西點師。”
王徽之拿下蓋在臉上的書,看了一眼左臉臉頰上還沾著油彩的女孩,再低頭掃過她衣領上的那塊紅綠的油彩:“你出門不照鏡子?”
小娓以為自己會遇到一個高冷的高富帥,可聽到那個聲音時,她有一刹那的錯愣:“是你……”
隨後跟來的小萱差點一口口水噴出去,這麼老土的搭訕方式,真的可以?
豈料向來對人疏離的帥哥老板卻笑得如沐春風:“是我,山不轉水轉,又見麵了。”
小萱又一口口水差點噴出去,這是反勾搭?美色當前,她情不自禁連好友都出賣:“帥哥我比她好啊!你不知道吧,她有臉盲症,看你跟看我沒差別!那啥,話說帥哥你貴庚,有女朋友嗎?”
小娓頓時囧囧有神,將沒話找話的小萱踢飛,訕訕一笑:“真巧,在這還能遇到你。”
某人微微一笑:“不巧,我就是特地來等你的。”
小娓虎軀一震,心頭湧上一股不好的感覺。
02
按小萱的說法,王徽之看上她,那就是一坨牛糞澆在鮮花上,而她自然是那坨不知珍惜的牛糞。
一次下課後,小娓被王徽之堵在了樓梯口。
雖然認不出臉,總該記得住聲音,即便記不住聲音,他都報上大名了,若是再說不認識,那就是矯情。
王徽之勾著嘴角似笑非笑的俊俏樣子,小娓胸口也一跳,卻立刻沉下臉色,隻當沒看到他,打算擦肩而過。
手卻被扣住了,對方將蛋糕盒子送到她眼前:“店裏有多餘的蛋糕,不吃完就要壞掉的,你忍心?”語氣那叫一個曖昧,似乎她要拋棄的不是蛋糕,而是他純純的少男之心。
小娓無語望天,簡直想要淚奔,忽然瞅見樓梯口閃過一抹白色身影,那身段那氣質,雖然不知道是誰,但肯定是個帥哥!小萱說了,雖然她不是最美麗,但還算可愛,男人但凡有點同情心的,肯定不會拒絕她這樣的女生的請求,小娓拔腳朝那人狂奔而去:“honey!等我!!”
溫柔俊逸的人停下腳步,扭頭一看,某人已經朝他飛奔而來,而不遠處那個靠牆而戰的男人明顯不悅地眯起眼睛,警告意味十足。
林宿心想,喲,追妻追到這地兒來了,牛啊。
再一看小娓,她囂張地將手往林宿手臂中一插,朝王徽之揚了一下眉:“我男朋友!”又壓低聲音對林宿說,“配合我!請你吃一個月食堂飯!”
林宿想笑,這丫頭,又沒認出他來。找人好歹也找個不認識的啊,王徽之對他可是知根知底,這還能假扮?但想要看王徽之吃醋的林宿立即將小娓摟入懷中:“寶貝兒,那人誰啊,長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竟然還敢追求你!”
小娓一聽這聲音這語氣,嬌軀一顫:“阿宿?!”
深諳林宿無恥心理的王徽之嗬嗬一笑,走上前來,將小娓從他懷中拉出來:“你女朋友知道你背著她和別的女孩子好嗎?”
林宿俊臉頓時變成菜色,原本搭著小娓肩膀的手臂一下挪開,閃到離兩人一米遠的地方才站住,正色道:“司徒娓同學,我對我女朋友的真心天地可鑒,你千萬不要以為你是我的青梅竹馬就能對我近水樓台先得月,哼!”
其實王徽之知道的,小娓並沒有男朋友,她那種病,就是談戀愛,她也記不住人家長什麼樣。
王徽之低頭看她委屈巴巴的小臉,無奈地笑道:“以前到底是誰纏著我說非我不嫁的?”
03
通常來說灰姑娘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要麼遭遇初戀辣手摧花,要麼被變態男主折磨得裏焦外嫩,又或者惡婆婆死活不同意,但小娓和王徽之完全沒有這種障礙,而且過去還挺美好的。
王徽之對她可以說得上嗬護備至,原本兩人在一起基本上可以說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可兩年前,小娓忽然就轉校去了別省,一年回家不過三次,這事除了林宿,別的大學同學都不知道。
王徽之又要炒冷飯試圖喚起冷酷女王內心的柔軟的記憶,小娓做了個stop的手勢:“過去的事講一遍是呼喚,講兩遍是強調,講三遍是什麼你知道嗎?”
王徽之眨眨眼:“是什麼?”
“是祥林嫂!”
何況他這已經不是第三遍了,而是一百零八遍了!這還是講故事嗎?這壓根就是洗腦啊!
對於王徽之對她的窮追猛打,林宿隻說了一句話:“長了個包子樣,就別怪狗跟著。”
第二天早晨王徽之在食堂找到小娓人時,她就捧著個包子認真地看,還問他:“我長了個包子樣嗎?”王徽之一愣,小娓又凝神注視他,“那你是什麼品種的狗?”
王徽之扯扯領口的領帶,笑得溫柔無限:“誰說你長得像包子的?”
“林宿呀。”
王徽之眸中冷光一閃,伸手戳戳她氣鼓鼓的臉頰:“你是奶黃包,外嫩裏甜,好吃。”
因著這件事,王徽之和林宿狠狠用拳頭說了一頓話,最後兩人倒在道館的地上,一個烏青了眼睛,一個裂開了嘴角,林宿踹了一下王徽之:“我說王少,你自個兒不能抱得美人歸就把怒火發泄在我身上,也忒不人道了吧,我還要跟我女朋友去見她爸媽呢!”
王徽之冷哼一聲:“叫你嘴賤,下次再罵爺是狗,爺還抽你!”
林宿摸摸鼻子:“其實吧,小娓她就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王徽之臉色一暗,林宿又說,“那年那個陷害她的人,找到了嗎?”
王徽之坐起來,擰著眉說:“找到了。”
“你確定你還是非小娓不可?”
王徽之白了他一眼,“廢話,不然我來這裏幹嗎?”
小娓在學校本來行情就不差,若非她有臉盲症,估計這幾年光是情書都要收得她手軟。這幾年是王徽之托付林宿守著她,現在林宿有媳婦兒了,王徽之家裏的事也處理得差不多,再不來她真要被黃鼠狼叼走了。
王徽之接了個電話,離開的背影越發孤寂,他走之後,在旁偷看的小娓才走出來,衝倒地不起的林宿扯扯嘴角,一向容光煥發的小臉卻失了幾分亮色,林宿拉著她的手站起來:“小娓你看,其實沒有人怪你,我們都知道,那隻是個意外而已。”
小娓目光閃爍,偏過頭去:“即使這樣,發生了的事情也沒辦法改變。”
04
熟悉的人有可能縱使相逢應不識嗎?
對於正常人而言是很難想象的事,可對於一個臉盲症患者而言,他們偶爾連自己的親生爹媽走到跟前都會當成路人,何況他人。
不知道的人說她傲慢、不把人放在眼裏,從小到大她沒少被人詬病過。
小娓被王徽之死纏爛打了幾個月,終於還是讓王徽之等到了可乘之機,他爺爺和她奶奶的黃昏戀走向了圓滿的結局,他們要飛回Z城參加二老的婚禮。
婚禮辦在一個舊式老園子,她和王徽之一前一後出現時,現場有一瞬間的寂靜,也不知道是誰排的位置,硬是將白琴稞和小娓的位置排在一起,而王徽之則被拉去了坐滿精英人士的另一桌。
席間難免說些家長理短,在座的都知道小娓“識人不清”,隻稍作寒暄,白琴稞卻壓低聲音說:“我要是你,就沒臉出現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