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餘華情節“戲仿”的顛覆與消解(1 / 2)

餘華情節“戲仿”的顛覆與消解

文學評論

作者:李縉英

摘 要:餘華在先鋒時期創作了一些才子佳人、偵探—推理、武俠小說的模仿之作,這種文類顛覆的創作方法叫做“戲仿”,體現了西方現代、後現代主義文學和哲學觀念對餘華的影響。本文試圖從文藝、哲學觀念入手把握餘華戲仿作品敘事上的深層涵義。

關鍵詞:餘華;戲仿;小說情節;哲學;解構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20-0-02

一、情節與情節模式

韋勒克和沃倫將“情節”界定為戲劇、故事和小說的敘事性結構,高爾基認為情節是某種性格、典型的成長與構成曆史[1]P244,而徐岱對“情節”的概括則更全麵:就是對於人的行為的有目的地加以使用,其功能是對生活的原生形態中的那些相對的混亂與無序作出挑戰,通過某種因果關係達到一種高度的統一。[2]P246那麼情節模式就可以說是某種小說文類在創作實踐中逐漸發展成熟並穩定下來的、固定了的故事情節。本文以餘華的三部作品,研究其對才子佳人、武俠和偵探—推理小說情節模式戲仿的意義。

二、傳統情節模式的“戲仿”

“戲仿”是指在創作中對其他作品進行借用以達到調侃、嘲諷、甚至致敬目的的文學再創造。在文學創作中,利用諧音、象征、隱喻、情節顛覆等方式,使再創造的作品兼有模仿加反諷的意味。在中國先鋒文學創作中有許多戲仿之作,餘華的“文類顛覆”之作非常具有典型意義。

(一)對才子佳人小說情節的戲仿

對於才子佳人小說,魯迅說:“至所敘述,則大率才子佳人之事,而以文雅風流綴其間,功名遇合為主,始或乖違,終多如意。”有人認為它形成了三個基本情節組成的模式:一見鍾情、撥亂離散、終得團圓。[3]《古典愛情》就是從中汲取靈感並對其顛覆的佳作,餘華將其冠之以唯美古典之名,將內容分為類似的三部分:第一才子佳人花園邂逅;第二書生落榜情人離散、荒年離散、贖身收屍;第三再續前緣、緣盡人散。

作者對情節的戲仿主要在第二、三部分。餘華將老套橋段全都拋棄而代之以血腥暴力的荒年食人場景,至此第一章典雅從容的筆調,經由才子落榜、小姐家道衰落倉促過渡,然進入了血淋淋的吃人。柳生二次趕考時已物是人非,小姐竟淪落為“人菜市場”的“人菜”。第三部分也同樣驚人,小姐死後為感柳生精誠所至,竟然變回生前的模樣與他夜間廝守。在這作者又架上了《聊齋誌異》的馬車,輕車熟路地講述人鬼戀的情節,但作者卻教唆柳生去掘墳一探究竟,結果害得小姐魂飛魄散,隻能緣盡人散陰陽相隔。在此大團圓情節被徹底擊垮。

餘華以暴力敘事取代人情敘事,以暴力美學解構了“大團圓結局”情節所遮蔽的意識形態,以後現代審美觀念代替了已走向式微的東方智慧和現實主義窠臼。

(二)偵探—推理小說情節的戲仿

偵探—推理小說發源於西方,偵探小說之父愛倫·坡首創了偵探小說情節的“六步曲”:偵探上場,描述犯罪情況和線索,調查案情,宣布破案,解釋破案經過,結局。

《河邊的錯誤》對偵探—推理小說情節進行了顛覆。“偵探”刑警隊長馬哲調查一起凶殺案,而一係列線索、證據都因證人邏輯錯誤或患妄想症而難以判別。在敘述上作者將第三人稱全知全能的視角,在被害一瞬間換成限製性視角,讀者也無從知道凶手是誰。馬哲懷疑瘋子是殺人凶手,卻因找不到排除搶劫殺人的證據而無果,更嚴重的是公安局沒有權利逮捕瘋子,由此小說在調查案情和宣告破案之間無休止地延宕下去。

在戲仿背後的是哲學思考:當理性秩序世界遭遇了非理性時,除非以非理性的手段否則永遠不可能解決。警察麵對瘋子無能為力,最終為維護秩序世界殺掉精神病人,又為了脫罪被安排成精神病人——處於理性秩序世界的正常人和維護者,由理性變為非理性,最終淪為理性與非理性荒謬的殺戮下的犧牲品。

嫌疑犯瘋子不斷以相同的方式向世人呈現“死亡”,告誡世人死亡才是常態。尼采說:“悲劇把個體的毀滅表演給我們看,以此引導我們離開現象而回歸世界本質,獲得一種與世界意誌合為一體的神秘陶醉。”[4]與此相似,瘋子的“理性”以非理性的方式消解了現實的秩序世界。馬哲(在中國的意識形態中這個名字也具有獨特的意蘊)由警察變為精神病人,也在身份的置換中對理性秩序世界進行了嘲諷。

(三)武俠小說情節的戲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