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字號》看老舍的新舊文明觀
文學評論
作者:陶秋紅
摘 要:老舍一向偏好在作品中表現文化,《老字號》也不例外。作者圍繞錢掌櫃、周掌櫃和辛德治這三個人物,描寫了三合祥的興衰命運。一般認為,周掌櫃和錢掌櫃是“新”與“舊”的代表,辛德治則是“新”與“舊”碰撞而產生的代表。周掌櫃的到來與錢掌櫃的離去標誌著“老規矩”的失敗。作為錢掌櫃的大徒弟,辛德治既不能舍棄“老規矩”,也看到了周掌櫃的過人之處,所以他在周掌櫃擇良木後,對綢緞行的規矩進行了改革,妄圖以改良的方式挽救三合祥的命運,卻仍以失敗告終。這出悲劇,既表現了“新”與“舊”碰撞所產生的問題,也展現了老舍對於新舊文明的態度。
關鍵詞:《老字號》;舊時代;新時代;改良主義;新舊文明觀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20-0-02
老字號,常用作商品或商店的廣告,如中華老字號——天津“狗不理”包子。可以說,老字號就是一種傳統文化的象征。作者冠以小說“老字號”的名稱,這就表明,小說的主要內容是緊扣傳統文化的。
小說圍繞著錢掌櫃、周掌櫃和辛德治這三個人物展開,講述了綢緞行三合祥在這三個人的管理下所經曆的不同的興衰命運。從表麵上看,小說以辛德治的視角為主,他見證了曆史變遷中,三合祥的興衰史。實際上,小說采用的是全知全能外的視角,既見證了三合祥在三種不同管理模式下的命運,又反思了其中的優勝與不足之處。
一、舊文明的沒落
文章一開篇,便是錢掌櫃的離開。小說借大徒弟辛德治的視角,介紹了錢掌櫃的地位,他是綢緞行公認的老手,正如三合祥是公認的老字號。他的離開,“帶走了一些永難恢複的東西”:老手、老字號、老規矩。正直規矩如錢掌櫃,不得不離開三合祥,源於一個無可奈何的因素:把買賣做賠了。而東家看重的,隻是年底的分紅。在這樣重視經濟收益的一個大背景下,做賠了買賣的錢掌櫃,免不了離開的結局。
買賣做賠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殘酷的現實。辛德治這個介於“新”與“舊”之間的矛盾體,不論他怎麼恨對門那家正香村,怎樣罵新上任的周掌櫃不過是隻“野雞”,怎麼記恨同一街上另一家叫做天成的綢緞店吹出的口風,他必須承認三合祥賠了本這個殘酷的現實。他對於“君子之風”買賣的衰落感到惋惜和奇怪,這也是作者所感到惋惜和奇怪的地方。在這裏,我們可以認為老舍是通過辛德治經曆和視角,對錢掌櫃所代表的舊文明進行質疑的,也可以認為這是老舍對“老字號”的一種批判。
二、新時代的“興盛”
錢掌櫃把買賣做賠了,東家當然得另請高明。於是,錢掌櫃的時代過去了,三合祥的規矩、章法、作派都變了。以前的三合祥,官樣大氣,言無二價,貨真價實,受人尊敬,是“君子之風”的買賣;在周掌櫃的治理下,一切都變了樣:大減價,打廣告,拉客人,把假貨當真貨賣,強賣東西,短尺少寸。在辛德治眼中,滿街拉客的“野雞”周掌櫃,自然不是理想的掌櫃。他看不慣周掌櫃不規矩的眼睛,也看不慣周掌櫃和正香村、天成的人交好。
但就是這樣一個“野雞”掌櫃扭轉了三合祥的虧損局麵,不論是否能長久下去,但“世界確是變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然而,在老主顧們的眼中,錢掌櫃時代的三合祥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買賣,他們也像辛德治一樣懷念舊時三合祥的氣派、官樣、“君子之風”的買賣。在這裏,老舍所支持的當然是“能真傳世的老字號的規矩和氣度,而不是那喧赫一時、‘無奸不商’的新伎倆”[2]。在舍棄了舊文明的道德之後,三合祥的生意卻日漸好了起來,這不得不發人深省。
三、改良主義的失敗
細讀文本,會發現辛德治是小說的關鍵人物,他既經曆過錢掌櫃管理之下的三合祥的文明與興盛,也見證了錢掌櫃經營時代的沒落與周掌櫃的崛起;他是錢掌櫃的大徒弟,感情上當然傾向於錢掌櫃的經營模式,卻也看到了其中的不足;他雖然看不慣周掌櫃的做派,卻也的確佩服周掌櫃扭轉了三合祥虧損的局麵。出於對三合祥發展的考慮,在周掌櫃另攀高枝以後,辛德治請回了錢掌櫃,並向東家承諾字號與利益兼顧。事實上,在實際的行動中,辛德治也確實對錢掌櫃和周掌櫃的做法進行了折中,他減去煤氣燈、洋鼓洋號、廣告、傳單、煙卷,甚至到逼不得已的時候,還可以減人。他看不慣周掌櫃的“野雞”做派,所以他主張不出聲吆喝而降低價格,多讓尺寸並保證貨物的地道。他以為人們不是傻子,在經過他的這一係列改革之後,三合祥必定既能保存氣度和字號,又能盈利。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人們不買他的賬,偏喜好正香村那樣的“歪門邪道”,於是三合祥最終還是敗給了天成,並被其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