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衷情(1 / 2)

公主坐在窗下,以手托著腮,癡癡的望著月亮,也不知晃了多久的神,直到常侍和女官來喚才起了身,隨著校尉一行人去了將軍府。府內早有接應,由夫人引至廂房並作安頓。好歹這一路並未生事,隻等大將軍回府時再做商議。

正當校尉略微鬆了口氣時,家中管家卻報來趙藉回來了。

那趙藉便是常侍的師兄,這三人都是收養來的,自幼便被大將軍送至凝翠峰學武,凝翠峰常住著位道長,雖在修道,卻做了趙家的門客,且形容舉止頗為不堪,眾人都視他為妖道,但他卻又有幾分真本事,故能將這三人訓成萬裏挑一的高手。

三年前大將軍聽聞海上有異狀,傳有一巨船,載人千萬,皆是無法在陸上生活之人,要麼身負重罪要麼被人追殺,此船有意集結這些烏合之眾,想組雇傭兵售賣於人,大將軍思忖若此事為真畢將成大患,因那趙藉最擅長探報消息,因此派他去打探此船。可趙藉此刻回來不知是喜是憂,校尉不免心中疑惑,隻盼著不要再生事端才好。

“叫他上來,待父親回府再與我同去”校尉向來報的管家道。

一會功夫趙藉便到了校尉跟前,隻見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全然失了體麵的樣子,便也知曉這三年來的苦楚與不易,校尉心下竟生出些許愧疚之情,有感於他對趙家的赤誠之心。便上前道“你果然不辱沒我趙家之名,辛苦兄弟三年奔波,隻是你回來的不是時候,宮中正逢變故父親還未歸來。”

“少主言重了,不過是分內之事罷了,既然將軍未歸,不若先讓我同師弟見麵,有些私事同他交代。”

“你師弟現下也不在,你先洗漱一下罷。”校尉擔心趙藉知道他師妹已故的消息,便暫且壓下了他們師兄弟間的會麵。

那趙藉隻道是好,並未疑慮。又過了半晌校尉見父親仍未回來,有些焦急,便去了東門候著,也是巧了,剛好遇見了父親和大監一眾人,他們談笑間也拜了別,校尉這才迎上。先告知了私藏公主之事,又交代了常侍與小師妹之事。大將軍先是震驚,轉而暴怒,見四下無人,便一掌掄了過去,打的校尉跪在身側不敢抬頭。

“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些。”

校尉雖跪下,心中卻不覺錯,隻當為心愛之人奉命亦不足惜,但也未敢與父親辯白。真是可憐了這樣一位癡心的公子。

大將軍怒不可遏,但事已鑄成,隻能想補救之法,再做責罰也無益處,反倒惹人耳目。此刻,校尉見父親壓住了怒氣便又報趙藉回來之事。

“這倒也巧,我正愁天下可有公主藏身之處,若傳聞是真,也能救得公主,算是報了先王的恩情。”

“父親,若傳聞是真,那等凶險之地怎是女流之輩能涉,況公主金枝玉葉,在船上又能受的了多久。”

“那你道該當如何,這天下間哪裏還有能藏匿她的地方?況且那船上有雇傭之兵或許能助公主重奪天下,就算讓公主自己來選也沒有更好的去處了,她雖是公主也是帝王之後,天命所指,已無退路。”

校尉聽聞此言,不能回辯,隻得按捺不發,強忍眼淚。

於是父子二人去側室接見了趙藉,剛才的邋遢男子已然成了位挺拔郎君。不過二十的年紀全然沒有少年的輕佻,天生帶著股浩然之氣。隻見他身著玄青地雲鶴金錦袍,腰束白玉扣紳帶,頭頂金冠,腳踏鍛靴。雖不是十分俊朗,卻也稱得上是一表人才。

趙藉見到大將軍便上前行禮問安,“主公可還好,藉身在外,遇如此變故未能分憂,實在愧疚。三年前主公所托,已查了大概,基本與傳聞不差,那船名為奉仙,載人數千,其中也確有不少亡命之徒,亦有一些奇人異士將船視為法外之地,躋身船上隻為修一些禁斷之術。而雇傭之兵也有耳聞但三年間竟未曾見過。

“那便是訛傳麼?”

“也不見得,因我曾在船上遇過一人,人人隻喚他衛公子,不知他真名。但一次偶然我竟發現他手握前朝兵符,看形製,做工恐怕是出自魯公府。而衛公子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船上眾人對他都恭順異常,甚至有懼怕之情,令人生疑。此外,我在海上飄蕩數載,也曾在海市聽過另一則奇聞,說是魯公戰敗後曾以一金島換取了一支奇兵。雖已逾百年,傳聞不大可信,隻是當我見到那兵符之時,便又覺著雇傭之兵傳聞似有跡可循。我見聞實在短淺,不敢判斷,也請主公示下。”

“如今都大亂了,哪裏能追究這些。”大將軍扶額而坐,又長歎了幾次。

“我們家本是受了先王的恩惠,又是顧命之臣,應誓死救駕的,無奈此刻雖有兵權卻調不出兵,數萬雄師囿於晉門關,抵抗那些蠻族流寇。我自是羞愧,本不該苟活,隻是公主被你兄弟救出,現在府內,為保她周全,須你帶她上船暫避風頭,我為她在朝中斷後。”

“是。”趙藉應下,卻心生狐疑,因為對於公主而言,船上的凶險恐怕並不亞於朝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