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縣,自古便有家中生子,其家中姊妹必去寺中謝佛七日的習俗。
蘇家世代經商,在桃花縣也算是大戶人家,而蘇家老爺蘇故與蘇夫人付寧伉儷情深亦是桃花縣的一樁美談。蘇夫人在與蘇老爺成婚後第二年生下一女,名喚蘇落,取落落大方之意。長大後的蘇落自是隨了名字,隨了父母的期望,落落大方,許是因為生下蘇落之後不到半月,蘇夫人母家便傳來噩耗,說付寧母親離世,大悲大痛之下,傷了身子,之後再未有所出。
盡管蘇老爺常常思慮他歸天後無子嗣繼承這諾大的家產,卻也為了蘇夫人,十幾年來未納妾室。蘇夫人體貼丈夫,十幾年湯湯藥藥也喝了不少,終於在女兒蘇落十四歲時,懷了身孕。
平常百姓茶餘飯後總愛聚在一起談談聽來的看來的,而這幾日,距蘇夫人的產期愈來愈近,縣裏竟有人以蘇夫人此胎究竟會生男生女之事為賭注,開了賭局,蘇老爺聽說後一笑置之,眼底卻浮現出幾抹擔憂。
產房外,蘇落緊緊攥著繡花帕子,聽著產房裏一聲聲叫喊,緊張的汗水滴滴淌下,花了本就淺淡的妝容。今日晨起,同往常一樣,她陪母親在後花園散心,順便拉拉家常。誰料剛過一會兒,母親便捂著肚子叫喊肚子疼,她細看去,母親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龐不停滴落,蒼白的臉上五官緊緊聚著,顯示她的痛苦,襦裙下一片潮濕。
蘇落當即便知道母親怕是快要生了,但她不過是一個剛過及笄禮的姑娘,絲毫不懂生產之事,便是身後的幾個小丫鬟也不過十三四歲,對生產之事更顯無力。即便她如何不知所措,也隻能壓抑住慌亂著急的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管地上髒汙,先坐了下來,讓母親躺在自己懷裏,如今她能做的,便隻是盡力安撫好母親,然後找來穩婆和父親,她命一個丫鬟去叫一月前便已在府中待命的穩婆,又命一個丫鬟去叫在書房的父親。
安排完之後,她顫抖著抬起袖子一點點擦去母親額頭上不斷湧出的汗珠,安撫著母親,直到她看到父親慌忙趕過來,一顆緊張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看著父親打橫抱起母親,匆忙朝產房方向走去,她亦起身,快步跟了上去。直到看到母親進了產房,她才緩了口氣。
而此時,聽著產房內痛苦的叫喊聲,她剛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這十幾年,雖說父親尋了桃花縣最有名的大夫來為母親調理身子,可卻還是無大作用,此次身孕更是使母親本就孱弱的身子雪上加霜。
蘇落眼瞧著日頭從中空劃過,從母親進產房到現在已經三個時辰了,她能感受到的隻是從產房裏傳出來漸弱的喊聲。
“落兒,你也等了一早上,先回去歇息歇息,若你母親生產,我自會遣人去叫你。”蘇故因膝下無子,素來疼愛蘇落,此時見愛女在此候了幾個時辰,便心疼起來。
蘇落是個孝順的姑娘,母親此時生產,就如同在闖鬼門關,她豈能此刻不顧母親安危去休息,至少也要等到母親生產之後,得知母親同小妹妹或是小弟弟平安她才能放下心。
“父親,我”拒絕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到從產房裏傳出一陣洪亮的哭聲,父女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