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二的急呼聲,劃破了薑家小院中的寧靜。引得院外不遠處的幾隻蜷縮在牆角的野狗猛然驚醒,出一連串的犬吠。
幾個趴在正屋屋頂上的紙人們,把脖子微微一扭,遁聲朝著西屋那邊望了過去。
隻見得屋簷下樓廊上,緊皺眉頭而滿臉焦急的薑家老二,在房門前急的直跺腳,把那腳下的木地板跺了個咯吱連響。
緊接著,薑家老大和薑大娘還有薑大爺,應聲從正屋中衝了出來,站到院中後齊齊抬頭,向著二樓上的薑老二望去,七嘴八舌的急聲問到:“老二,怎麼了?”。
“我,我,我妻子不見了?”鎮定了一點的薑老二,停下了跺腳憑欄往下張望著,急呼道:“小芸她不見了。”。
喊著這話時,薑老二更是手足無措了。
這在當年,結婚的規矩就是把新娘迎進門來後,去正堂拜了天地高堂什麼的,新娘就會被送到新房中去。
她要一直安坐在新房之中,等待著新郎迎來送往賀喜的客人們,然後再回去給她揭蓋頭什麼的。
在沒有揭開蓋頭之前,新娘吃喝拉撒什麼的都得在新房之中,而且為了吉利,新娘還不能自己揭了蓋頭。
按理說,小芸,就是薑老二的新娘是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被送進新房裏去的。往後那屋門一直關著,院中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這小芸要想再沒人知道的情況下,離開這新房不可能。
要說她悄然離開了隻有一道門進出的薑家小院,那就更不可能了。當下,薑家人們聽了薑老二的急聲呼喊,都是當場愣在了原地。
緊接著緩過神來後,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爭先恐後地衝上樓去,跟著薑老二去了新房中查看。
隻有那薑家大媳婦,不急不驚地手抬瓜子走出正屋,大搖大罷地走到了院中站定後,悠哉悠哉地嗑著瓜子,翻了翻白眼後,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道:“大呼小叫什麼,說不定她就是跑回家去了呢?不過著新婚之夜就逃走,也不嫌丟人。”。
她故意把話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大有巴不得左鄰右舍都能聽到的意思,頓了一頓後繼而高聲嘲諷道:“新婚就逃走的野婆娘,還大家閨秀呢?哪個大家閨秀有這麼不要臉的?”。
“你閉嘴吧!”在屋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弟媳的薑家老大衝了出來,抬手指著院中的妻子,橫眉倒豎著厲聲嗬斥到!
薑家大嫂立刻閉嘴,隻是冷冷一哼後不再說話;但薑家老大臉上的焦慮,卻是不減反增。
新房並不大,他們是在屋中翻找了兩三遍的,連床下衣櫃中,任何的一個可以藏人的犄角旮旯都沒有放過,但是依舊沒有找到薑老二的妻子。
那年頭華夏大地上亂得很,正所謂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在西南群山間,山高皇帝遠的昆明壩子中,亦是如此。不過這真大哥倒是鳳毛麟角,拉上了幾個烏合之眾組個隊或是幫派,就冒充地頭蛇的假大哥卻不少。
而在那些寥寥無幾的真大哥裏,偏偏就有鹽商他們。
那年頭做白領的不多,做苦力的人倒是不少,吃糠咽菜是苦力們習以為常的事;但畢竟做的都是勞累的活計,要他們吃的差點沒什麼,可菜裏的鹽一定得放夠了,否則就沒力氣幹活兒。所以說,昆明城中的鹽商們雖然都是買賣平價官鹽,但說他們扼著昆明人的命脈和喉結,也一點都不誇張。
誰要是把鹽商惹毛了,他們就把鹽價抬高或者不賣給你,你是著急呢還是不著急呢?而且鹽商們人多勢眾,隨隨便便振臂一呼,就有大把的人願意為他們賣命。而且他們經濟財力雄厚,與官府的關係最為密切。
所以鹽商們在城中的地位,也隻僅次於手上有槍有兵的軍閥們。就連那些仗著手上有幾隻老槍,就敢開賭場罩著青樓的黑道們,也要給鹽商們幾分薄麵。
宮家的大小姐宮小芸要是真是自己跑回去了,那還好說;可萬一要是丟了,所有的鹽商都會震怒,到時候小小的薑家就要大禍臨頭了。
薑家老大既然出門了,就索性在院中各間房子間穿梭了起來,他想要看看宮小芸是不是躲到哪裏去找吃的了。
以他對宮小芸和弟弟的感情了解,兩人還沒結婚前就已經恩恩愛愛的了,再說這又不是強行綁在一起的婚姻,存在著不樂意什麼的,怎麼可能會擅自逃跑回家呢?
他在院中的每一間屋子裏都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宮小芸後,又衝上了二樓,叫上了弟弟就要出家門去找尋。
按以前的規矩,拜堂的那天新郎新娘是都不能出家門的,可現在也顧不得這許多規矩了。
急的暈頭轉向的薑大娘和薑大爺也要跟去,薑家老大死活不同意,罵了幾句什麼後把他們都留在了家裏,帶著弟弟往院外的黑夜中衝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