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其人,為太祖八代孫。是皇族血親,他通曉遼,漢學術,善騎射, 29歲時就以殿試第一名,擢翰林承旨,故稱林牙大石。先後出任過地處於宋、金前線的泰,州刺史,累至遼興軍節度使。最善於審時度勢,把握時機,李長風對他的軍事才能曆來稱道,他一麵默默讀著信,一麵暗暗點頭,不但佩服耶律大石的真知灼見,更從寥寥幾筆裏看出他諫言的大膽,除了他,滿朝文武中敢於如此箴誡跋扈皇帝的不作第二人想,也唯有耶律大石的特殊身份才能夠做到這樣直言不諱,毫無芥蒂。
“有何感想?”韓可孤見李長風對著書信發呆,便開口問道。
李長風細心地將信折疊起來,回道:“皇叔耶律大人果然好膽識,也隻有他這樣的身份才敢如此不加諱言。”
“長風可記得秦晉王耶律淳稱天錫皇帝之事麼?當初耶律大人也有與宰相李處溫參與擁立,至三個月後偽帝病隕,其後蕭德妃權主朝政。不久,金兵攻陷南京,大石隨蕭德妃西奔天德軍謁天祚帝。天祚怒誅德妃而責大石曰:‘我在,汝何敢立淳?’大石大人直言以對:‘陛下以全國之勢,不能挺以拒敵,棄國遠遁,使黎民塗炭。即立於淳,皆太祖子孫,豈不勝乞命於他人耶?’讓皇上無以作答,隻能賜酒食,赦其罪。”韓可孤雙眸褶褶放出光亮:“如此諍答應終於使當今聖上略起了震撼,才有了現在的一些奮發圖強。讓我們這些為人臣者見到希望,有了赴死效命的振奮。”
李長風點著頭,心中卻不勝惋惜:天祚皇帝現在的所作所為何曾有絲毫的奮發圖強,雖然表麵看上去略有了些改觀,然而今時已不同與往日,事勢久不如人意,積習難返呀!本來,有些話不適宜在今天韓大人晉升的好日子裏進言,但既然話趕話到了這裏,擇日不如撞日,李長風沉吟一下,將近日的一些想法略作推敲,緩緩開口:
“總兵劉升前日不告而走,擅自帶著他那彪人馬離開利民防駐之地揚長而去,想必大人已閱了塘報。”見韓可孤點頭確認,李長風接著道:“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其他各府縣兵馬也都急著回歸本來駐地,長風派人寬勉彈壓幾處了。”他往韓可孤身邊湊了一湊,略壓一壓聲音:“現今各鎮心思總不在朝廷,隻在保存一己實利,擁兵坐大。所以,長風以為:聚鎮兵莫如養親兵。”
韓可孤乍聞詫異,揚揚眉毛看向李長風:“接著說!”
“金兵之所以少對我北安州侵擾,長風覺得並非府縣各部用力,而是本州與龍起澤興府互為犄角,又邊臨宋國,成就了三翼形態,讓女真輕易不敢打破平衡,才如危卵保得片刻安定,卻讓諸鎮自以為是了,仿佛得了潑天的拒金之功。愈發驕騫桀驁,不服調遣。如此鼠目之光實不足以為謀,久之必成禍祟。與其把有用的金錢米糧養這些對民如狼,上陣似鼠,隻知有己,不肯用命的外強中幹將士,不如養常懷感恩,惟命是從,能夠推己及民以心換心的親兵 。唯有了貼己的屬兵,方才可以圖得自強,唯自強才可以內攝群鎮,外禦金獠。也隻有如此大人中興大遼的弘願才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