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再見,又是在戰火紛亂的多事之時,蔡高嶺高興地將李長風迎入正堂,喜笑顏開:“真是想曹操,曹操便到了,正要差人去尋你哩。”
“如今的隆聖州便是龍潭虎穴,韓大人如何能輕身犯險?”李長風顧不上寒暄,才落了座,便急躁躁的詢問,口吻裏含著氣惱:“蔡大人就在跟前,緣何不做些懇勸,就是有潑天的大事要辦,別人去得,韓大人也絕對是去不得的,劉升那廝現下正想著法子要拔掉他這顆眼中釘呢,如此倒遂了他的願了。”
蔡高嶺笑咪咪的聽完他一陣子的埋怨,才將自內侍李福那裏所了解到的內廷情況向李長風做了通報。攤了攤手,反問道:“若非事態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皇後娘娘又如何會用暗諭宣召韓大人?以你對韓大人的了解,即使風險再大些,又豈能使他避險退縮,置之不理?”
“話雖這樣說,怕隻怕羊落入了虎口,不光是與事無補,恐怕最終的結果還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反而損了自身。”天大地大,不如韓大人的性命大,在李長風的內心深處,無論是國事,還是皇權,都比不上韓大人重要。
看到好朋友對韓大人的關愛之情溢於言表,蔡高嶺既感動又有些吃味兒,也不知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占據著何等的位置。略頓了頓,整理一下思緒,他笑道:
“忙著要尋你過來,正是要合力鋪排下一張大網,束縛起這頭惡犬的頭蹄爪牙,讓他無處著力,動彈不得。”
隨即將與韓可孤製定的策略詳詳細細告之給了李長風。李長風一聽之下,心裏的火氣才稍平複了一些。又細細分析過他們擬定好的計劃,感覺確實麵麵俱到,沒有什麼紕漏,這才安了些心。口中仍堅持說:“韓大人國之柱石,乃千金之軀,如此輕率行徑還是過於冒險了。”
其時,韓可孤已經趕赴了那虎穴龍潭,李長風也知道,追趕自是來不及的了,隻有盡力做好善後事宜。
牢騷憤怒發泄罷了,按著計劃所定的步驟,兩個人舒展文才,草擬出一份聲討劉升的檄文。罪行是現成的,劉升近一段時期的所作所為可謂讓人神共憤了。本州治下便有顯忠坊住著馮家印造局,按著計劃準備將定稿的檄文雕版刷印,好向四方傳播,讓天下人都知道這惡棍的罪惡行徑。更利用北安府大小官吏積攢下來的人脈關係和李長風收糧放餉、監察軍務的便利條件,親自往來知會諸邊營將佐,一致聲討劉升,群起而轟之,務必讓他感受到四麵楚歌,眾怒威嚴,以配合韓大人在隆聖的行動。
嬉笑怒罵文章,正是文人墨客的拿手好戲。兩個人斟詞酌句,盡興褒貶,倒也是一樁意外的樂事。最近總是聚少離多,罷筆之後二人免不了閑聊幾句,言談話語中李長風含蓄地點出蔡高嶺之前對待韓大人的態度問題。蔡高嶺初時還很不以為然,自己就是個猴急的脾氣,一時心火上來了,說話就不管不顧,但對韓大人的尊敬卻真的是發自內心。等李長風把看到的、聽來的關於他自從被安排統帥韓可孤分拔下來的親兵隊伍之後的種種表現,一出一段擺到了桌麵兒上,蔡高嶺怵然警醒,才覺察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做出了這麼些不合人情道理的難堪舉動,難怪被長風譏諷是一副暴發戶的嘴臉。趕緊立起身大禮感謝對坐著的這麵“鏡子”。若不是他及時“照映”,臉上粘了這麼多的醃臢還不自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