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小把戲韓可孤看著都可笑,他穩穩坐在那裏,手捧住正閱覽到一半的公卷,緩慢語調道:“耶律刺史將那幾個滋事的甲兵解到我這裏要求軍法從事,爾等如此這般氣勢洶洶的前來索要,是何道理?待處置結束,本官自會放回。”
阿平之眯著兩個眼球兒,蔑然以視:“我等現在就要帶人回去!”
這可是狗膽潑到天上了,如是當麵逼迫長官,即使韓可孤涵養再好,也不由氣得嘴唇烏青,那卷文書在手裏被捏得簌簌亂響。但仍然堅持著穩坐在那裏,話氣更加硬寒起來:“本官未曾處置,現在豈可隨便放人!”
阿平之得寸進尺,又錯前一步,右手略提了提腰間的挎刀,氣勢更凶,加重了語氣,近乎於吼:“你到底放不放人?”
再無法控製情緒,韓可孤久在上位何曾受到過這種脅迫,隻一腳便把麵前的公案踢翻了,目透殺氣的厲聲叱道:“你好大的狗膽!”
營中的案幾都是無吊頭的粗木打造,份量極重,這一踢足見了他心中的惱恨程度。阿平之冷不防韓可孤在重壓之下尤散發出這麼一大股官威火氣,不覺驚得退回了一步,手握的刀柄也鬆開了。
韓可孤站定在那裏,戟指向他罵道:“阿平之,你不過一介低階小吏,在本官麵前竟敢如此放肆,眼中還有沒有朝廷法度?”
其實阿平之的這種市井痞子般無狀行徑,全憑的是仗著人多勢眾,有一口惡氣強撐著,如今被韓大人一聲斷喝斥住了,便不自覺泄出來幾分,囂張氣焰頓時減許多。但輸人不輸嘴,阿平之兀自硬挺著說:“非是末將放肆,軍府不放人,兄弟們不答應!”
韓可孤被氣得目光如炬燃燒,仿佛有火花要濺出眼眶,恨恨瞪住阿平之道:“兄弟們不答應,你答應否?連治下的兵丁都無力彈壓,朝廷要你何用?又是你自帶的兵闖營,便是犯上作亂的頭領!”
犯上作亂乃為不忠不義,是滅九族的大罪。阿平之這會兒才想起來韓可孤有生殺予奪的權利,一旦惹得他急了,下令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也在尋常,耶律刺史都無能為力。心中頓時覺得事有不妙,不免氣餒,可身邊的士兵哪裏會如他顧慮多多,隻高聲仍喊:“放人!放人!若再不放時,我們便衝營自搜了。”
總之是亂,亂到一塌糊塗,向著不可控製的局麵發展下去。
“休得無禮!”正在不可開交的時候,刺史耶律奉在前呼後擁之下頓步走了進來,擺手製止這十幾個兵甲的胡鬧,向韓可孤露出一幅不明所以的表情,含蓄笑了笑:“韓大人,這是為的何事?”
阿平之正在心虛,見本衙的主官刺史大人過來得恰逢其時,連忙搶先回答:“回稟耶律大人知道,韓大人綁了末將營中兄弟,不讓歸還。”
這都是耶律奉早先計劃內的,其中就有他的慫恿挑撥。刺史衙門雖然離墾兵營住得遠些,但武騎營兵浩浩蕩蕩、吵吵嚷嚷地過府穿堂,他如何能不知道,正是想借這個機會,把韓可孤越伸越長的手砍下來,讓他長個教訓。不過是有蕭狗子過去相請解圍,不得不過來做個樣子。若是遇見這類事情,一州的刺史不出麵說上幾句話,日後保不準就被人捏住了把柄,讓朝中諫官就此參一本奏,便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