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園 主屋
子時過半,三人熄了燈準備安寢,深更露重的,傅寧不想折騰,也就湊合著都在一鋪炕上躺下了。
白夏心細,琢磨著給小姐夜間遞個茶水兒什麼的,自己聽不見耽誤了事兒,也就不敢睡得太死,眯一會兒醒一會兒的,睡得十分不踏實。天大晴的時候,臉上還掛著黑眼圈。
反觀清然開解了心思,一覺好眠到了天亮,晨起的時候還打起了微微的鼾,叫人苦笑不得。
這丫頭,要說心眼小,有時候真小,一句話說到心窩子上了,都能不痛快老半天;不過,這該大的時候,她比誰也不含糊。
這世上,總有些人活的比常人簡單,白夏想,興許清然就是這種人,該吃吃該睡睡的,不用操些沒味兒的心。
伺候傅寧洗漱後,清然也跟著收拾利索了,見著桌上擺著小廚房送來的幾碟子小菜兒和稀粥,卻怎麼也不肯委屈自己的胃了,拽著白夏的袖子,央著給她點碎銀子,到後街上買著吃,一路逢人便打聽著,一會兒的功夫溜達到了後街上。
這靜園在相府的西北處,原先住這個不受寵的小妾,後來掉水井裏死了後,都覺得不吉利,也就沒什麼人往這片兒來,不起眼的地兒,後麵是一排下人房,穿過了幾個拐彎,便來到了相府的小門,廚房采買的下人也多是從這兒過,連個正經的後門兒也算不上。
此時
兩人坐在小桌上等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白夏時不時的往院門外忙去,自責著自己,初來乍到的,也就放那個急丫頭到處跑,可別走丟了找不見回來的路。
“清然不是孩子,你且放寬了心吧”傅寧見她臉上急色,晚間睡得時候,總能瞧著她常翻身,怕是睡得不好,開口安慰著她。
“小姐放心,白夏醒……。”
未帶白夏開口說完,院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兩人同時向門外望去。
隻覺有股煙兒從眼前冒了過去,連門口的風鈴都欻欻欻的響著,轉了好幾個圈兒才停下。
“燙死我了,燙死我了,早知道多包一層油紙”清然風風火火的衝進來,餓虎般撲了過來,
一股腦兒將買來的點心吃食直接扔到了小桌上。使勁兒的甩著手,間或放在嘴邊鼓起腮幫子吹著,樣子很是滑稽。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滿含無奈,這清然,什麼時候能長大?
“小姐,這龍須包子是京城一絕,趁熱嚐嚐鮮。”亮晶晶的眸子,好像反著光似的,簡單純粹的眼神,讓傅寧都有些羨慕。
白夏起身,從日常的包袱裏拿了香油,用帕子仔細的塗抹了個遍,唯恐再起了水泡。
三人吃過這龍須包子,剛準備收拾,就聽見門口亂糟糟的,喚了白夏去看看。
隻見門口站著四五個丫鬟婆子,領頭的那個高顴骨,臉有馬臉那麼長,賊瘦賊瘦的,鼻子下的兩條紋像是故意拿著斧子雕刻得。
相由心生,白夏暗歎,這恐怕不是什麼好角色,但臉上笑意不減,快步走到靜園門口,扶了個身“嬤嬤有什麼事兒嗎?不若進屋喝口茶吧。”
那老婆子上下打量了個遍,輕蔑的瞥了瞥眼。到了白夏著,覺得自己被隻毒蛇舔了個遍,頗不自在,胳膊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夫人馬上就帶著三小姐回來了,若是收拾利索了,也跟著去門口迎迎吧,至於這靜園的茶,老婆子還得伺候主子,沒那閑功夫兒。”
那婆子站定在門外,好像怕粘著什麼髒東西,仰著腦門子說道,言語之間,十分的不屑。
若不是夫人吩咐,一定得親自去,通知到了,誰願意踩這塊髒地皮,死的人的地兒,別沾惹上什麼晦氣。
這話兒說的,小姐這個原配嫡女被踩得還不如個填房,是在遛貓逗狗呢吧……
從來了這相府,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磨盡了,這一家子,都是些什麼人,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腦仁子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