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又一次的陰差陽錯。老錢一邊囑咐滿倉和安雯互相照應,一邊看著他們兩人從軍管會的二樓爬了出去。滿倉在碼頭的貨棧裏租了一輛自行車,滿倉騎著車子帶著後座上的雯雯,向桑河縣方向疾馳而去,臨走時滿倉把豆腐店的鑰匙交給了他爹,老錢囑咐他們不管找到還是找不到,都早點回來,大家再一起想辦法。
老錢拖著疲憊的身子和莫可名狀的心情,伴著小城夜晚的寧靜向豆腐店走去······
安凱裝扮成黃包車夫一路拉著曲梅到了桑河縣,遇到盤查就說是拉媳婦到桑河縣醫院治病,再問是治什麼病,安凱就說媳婦坐月子得了傷寒。坐在黃包車上的曲梅的確非常虛弱,看樣子真像得了大病、奄奄一息的樣子,安凱除了耳朵被爆炸聲弄的有些背以外,倒是已經基本恢複了正常。在離胡府遠遠的,安凱選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把車停下,用帶來的那隻皮箱墊在車把下麵,這樣坐在車上的曲梅不至於向前滑出座椅。此時的曲梅已經處在半昏迷的狀態,但是她已經叮囑過安凱,一定要等到天黑以後,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胡家小姐回到桑河縣來了。安凱一邊注視著周圍的動靜,一邊觀察著胡府的情況,除了一個傭人模樣的中年婦女進出了一次胡府,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大門前的那塊“胡府”字樣的匾額,上麵的字已經看不見了。安凱輕輕的推了推一直昏睡的曲梅,意思是現在能不能進胡府,曲梅微微點了點頭,安凱看了看周圍,彎腰一隻手拎起皮箱,另一隻手輕輕的拖著黃包車,走到胡府門前,將車把搭在門前的台階上,上前叫門。過了大約三到五分鍾的樣子,門開了一道縫,安凱認出開門的人正是先前進出胡府的那個傭人。
“先生,我不認識你,你找誰?”傭人模樣的人小心翼翼、謹慎的問道。
“請問你們家老爺和夫人在家嗎?我是你們家小姐的朋友,麻煩你去通報一下,就說我有你們家小姐的重要情況,要告訴胡老爺。”安凱看著中年婦女充滿疑惑的眼神,知道有可能要吃閉門羹。
“張媽,我是雪梅,快讓我們進去!”安凱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曲梅,受過特殊訓練的人往往能夠做到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正如現在的曲梅,已經極度的虛弱並且是處在半昏迷狀態,在關鍵時刻就能做出異於常人的事情。開門的中年婦女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別說看模樣,就是聽到小姐的聲音,她也能認得出真的是小姐回來了。
“小姐你怎麼了?哎呀,這麼多年也不給家裏來封家信,老爺和太太都快要想死小姐了。”張媽看到曲梅虛弱的樣子,急忙上前攙扶。
“把黃包車藏好!”曲梅向一旁的安凱輕輕說道,此時的她仍然是非常謹慎。
“老爺和太太都睡下了,我去叫醒他們。”傭人張媽看到多年不見的小姐回來了,也興奮和激動起來。
“張媽,不要叫醒他們,我受傷了,要在家裏養幾天傷,傷好了我們又得走了。幫我們弄些吃的吧,我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曲梅拉過張媽的手一再要求張媽不要去叫醒老爺、太太。
“小姐,你在外麵受了不少苦吧,怎麼頭上還受了傷······”張媽已經心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張媽,我舅舅還在不在縣城開診所了?”曲梅問道。
“解放前是在縣城開的,但是解放以後他就把診所給關了,老是有軍管會的人到他那調查,他被調查怕了,就把診所關了,就在家裏給人家看病。等會我就找你舅舅讓他給你看看。小姐你歇著吧,我到廚房給你們做吃的。”張媽說完戀戀不舍的去廚房了。
在桑河縣縣城的南麵,單門獨戶的胡府,坐落在一片非常繁茂的桑樹林邊,而首屈一指的胡記絲綢商的府邸之所以選擇在此,其實沒有別的原因,胡氏祖上就在桑河一帶以栽桑養蠶而聞名鄉裏,祖居一直在此。胡府的獨生女胡雪梅,可以說打小就是在那片桑樹林裏,伴著這些桑樹一起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