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新來的偵查科長不是別人,正是前麵提起過的上海市軍管會偵查處的女戰士黃玉婉。他的叔父就是南江前任軍管會主任黃振中。上級之所以派出專門的偵查人員到南江來,正是因為前期南江的剿滅匪特行動的不徹底,說白了就是來調查捉拿曲梅和安凱,給南江軍管會的行動劃上一個完整的句號。抓住這兩個至今仍然潛逃的軍管會頭號通緝犯,也是黃玉婉這次到南江來的主要任務。黃玉婉也是昨天剛到南江,今天剛剛在招待所安頓好住處,就在辦公室裏翻閱關於南江縣及周邊匪特分布和行動的相關資料,重點就是了解、掌握一切與安凱、曲梅有關的信息。也好給自己今後在南江縣的工作打一個基礎。本來玉婉是要和安得廣、安少程他們一起過來的,但是軍分區領導對南江軍管會的工作非常不滿意,於是責令黃玉婉提前趕到南江,盡快接手和掌握南江方麵的工作。對於黃玉婉的到來,隻有軍管會主任安德才提前接到上海方麵的電話通知,其他的人都是一概不知。玉婉姑娘這次也是主動請纓,叔父在南江縣的工作受到上級領導的批評,自己覺得有必要給叔父挽回在南江縣丟失的顏麵,她可是叔父一手培養長大的。叔父的境遇和對她的良苦用心,玉婉的心裏是清楚的。黃振中本人也向上級推薦過自己的這個外甥女,加上玉婉在上海的工作,領導和同事也是有目共睹的,有文化,能力、黨性都很強,再加上玉婉姑娘的主動要求,偵查處這才答應放人。
正在辦公室查閱資料的黃玉婉,接到了警衛戰士的電話,說是錢記豆腐店的安雯有情況反應,聽到安雯這個名字,玉婉覺得眼前一亮,從剛剛翻看的資料中,她已經了解了這個被南江人稱為“豆腐西施”的安雯,就是在逃的通緝犯安凱的妻子,資料上也介紹了關於他們家庭生活的大致情況,同時還包括了安雯和錢氏父子的關係等等。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她正想見識一下這位豆腐西施安雯,沒想到她還主動找上門了。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的敲了兩下,玉婉知道應該是安雯來了,她沒有讓安雯自己推門進來,而是輕輕的走到門邊拉開了門。門外的安雯見辦公室裏沒動靜,正準備抬手再次敲門,門開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開門的是一個和她個頭、身段相當、麵容精致、留著短發的漂亮的女戰士。正當安雯有些不知所措,懷疑自己是不是敲錯了辦公室的門,沒想到女戰士卻一把拉著她的手,
“安雯同誌,進來吧!你沒走錯房間。我是軍管會偵查科科長,我叫黃玉婉。”
“科、科長?你都知道我來找你了!”對眼前這位漂亮女戰士的熱情,安雯隱約的感覺到什麼,但是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一種錯覺···
“請坐吧,我來給你倒杯茶吧。”玉婉拉住安雯手臂的一刹那,感覺到安雯的一種本能的躲閃,但是她很快的又放鬆了下來。玉婉感覺到了雯雯手臂的力量,而安雯似乎也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噢,不用了,我是來向軍管會領導彙報情況的。”安雯顯得有些拘謹。
玉婉一邊把沏好的茶杯放到安雯的麵前,一邊說道:“那你就邊喝茶邊說吧!”
安雯長這麼大,還從來沒人給自己端過茶水,這時她反倒覺得不適應,甚至有些不敢正視來自玉婉的目光。
“我是想說···想彙報,就是我們豆腐店隔壁的事情···”因為緊張,安雯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黃玉婉感覺出了安雯內心的變化,她安慰的說道:“別緊張,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好姐妹,來,喝口茶靜一靜心,慢慢說,好嗎?你說的地方是你家那個豆腐店的隔壁嗎?”玉婉好意的提醒著安雯,希望她不要因為緊張而漏掉什麼重要的內容。
“對、對,就是隔壁雜貨鋪的李老板,他們家好像出了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出沒出事,反正李老板好像漸漸的就瘋了,說自己是什麼保密局的站長,我和李嬸剛才已經把他送到南江醫院去了。不知道這個情況是不是重要。但是我有些不放心,覺得還是來報告軍管會······”安雯陸陸續續的說著,玉婉在一旁不動聲色的靜靜聽著。安雯說完以後,玉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過來好一會突然開口說道:“你剛剛把李老板送到南江醫院去的?那個李嬸現在也在醫院嗎?
“應該還在,李嬸是家屬,她不會丟下她男人不管的。”
“那我們馬上去他們家,看看有什麼發現沒有?安雯你能帶我們去嗎?”
“就在豆腐店隔壁,緊挨著呢,我帶你去吧。”安雯說完站起身,玉婉帶了兩名戰士,跟著安雯去了李記雜貨鋪。
四
豆腐店裏的生意剛剛開始有些忙碌起來,滿倉正手忙腳亂的張羅著。抬眼看見安雯和幾名解放軍走過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丟下手裏的東西迎了過來。
“雯雯姐,軍管會的人來做什麼?”滿倉問道。
“他們來檢查李嬸家的雜貨鋪,我們還是做我們的生意,你別管那麼多了。”
“我才懶得管他們家的閑事,都讓軍管會抓起來才好呢。”滿倉不屑一顧的說道。安雯指了指雜貨鋪,向黃玉婉示意就是這,玉婉點了點頭。
可能是走得比較匆忙,李嬸家的門沒有上鎖。玉婉輕輕的推開了雜貨鋪的門,雜貨鋪裏顯得昏暗、零亂,櫃台和櫥窗裏陳列著一些家裏常用日用百貨,她仔細的檢查了貨櫃和陳放的商品,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玉婉停下腳步,左腳感覺踩到一個硬物,低頭看了看,彎腰撿了起來,原來是一顆算盤珠,端詳了一會兒,順手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又看到櫃台上還放著一把算盤,但是上麵的算盤珠一顆也不少。黃玉婉繼續往裏走,走到頭是一扇門和閣樓的木製樓梯,她拉開了那扇門,這扇門好像有幾日沒有人打開了,門把手上已經落了灰塵,門後便是後院。玉婉囑咐另外兩名戰士,
“你們到後院仔細搜查一下,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然後自己就上了閣樓,閣樓上顯得更加局促,首先映入玉婉眼簾的,是牆邊堆放的一摞各式各樣的算盤。大一些的放在下麵,上麵放著相對小一些的,新舊不一、顏色各異。玉婉走到近前仔細數了數,一共是十八把算盤,其中有一把算盤已經拆過,上麵的算珠已經缺了不少,玉婉拿出口袋裏的那顆,和這把算盤上的比對了一下,沒錯!丟在地上的那顆應該就是這把算盤上的。玉婉繼續查看閣樓上的陳設,牆上還貼了一張泛黃的中華民國行政區域分布圖,除此以外,就是靠近窗戶的一張雙人大鐵床,床上的被褥顯得肮髒和淩亂,好像從來沒有收拾過。黃玉婉知道這張鐵床的價值不菲,看了看四周,也就這張床最值錢了。地圖的旁邊還掛著一幅李掌櫃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玉婉伸手摘下相框,端詳著照片上的人,這張照片應該是解放前拍的,李掌櫃的鼻梁是架著一副細邊眼鏡,中間的一個四、五歲的男孩也顯得可愛、活潑,右邊身著旗袍、燙著卷發的少婦,應該就是現在的李嬸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