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早上是安雯開的店門,錢滿倉睡在豆腐店的隔間,安雯是睡在後院的第一間屋子裏,客商王先生昨晚就住在第三間房裏,此時看上去靜悄悄的,白天一整天都在外麵的王先生,應該是還沒有起床。小院裏超乎尋常的安靜,安雯可能是換了房間的緣故,醒的特別早,醒來以後就沒了睡意,於是幹脆起床來到前店,準備早上開張的一些雜事,主要是將大鍋裏的豆漿用小火加熱,再把包子、饅頭放在籠屜裏蒸上,這些都是頭一天下午和晚上做好的,早上現做的話半夜裏就得起床,人太辛苦不說,也怕要影響到一大早的生意。安雯算好時間後就等著開門做生意了,利用這個空擋順便打掃了後院和店麵。錢滿倉依然呼呼的睡著,安雯剛想叫醒滿倉,就聽見有人在敲門,安雯心想:誰這麼早就來敲門?她又似乎聽到門外是李嬸的聲音,安雯剛剛把門打開,嚇了一跳:李嬸手上拿著行李、肩上背著大包袱,身邊還有一個大箱子。眼圈黑黑的,無精打采、疲憊不堪的樣子,顯然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雯雯啊,我和我們家那口子準備搬回江北老家了,我們家雜貨鋪就算是租給你好了,房租不著急給,我會上門來收的。好了,就這麼說好了啊!我還要去醫院接我們家掌櫃的,就、就先走了···”李嬸看見安雯就開了口,說完拖著行李就要離開。
“李嬸,你家沒出什麼事情吧,怎麼說搬走就搬走啊?”安雯連忙走近李嬸問道。
“沒、沒有什麼事啊,就是雜貨鋪實在開不下去了,我男人還在醫院裏,我一個人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嗚嗚···”李嬸哽咽的說著。
“李嬸,軍管會的黃科長不是讓你在雜貨鋪裏守著嗎,你要是搬走是不是要和軍管會打個招呼?”安雯關心的問道。
“雯雯啊,我是實在守不下去了,再守著這個雜貨鋪,恐怕、恐怕我們全家人的命都要保不住了,我還是搬回老家去吧···”李嬸說完堅決的邁開步子,拖著行李向南江醫院方向走去。
安雯並沒有上去追趕李嬸,而是回到店裏叫醒了錢滿倉,拿出十塊銀元交到他手上:“李嬸沒走遠,你去把這十塊大洋交給她,就說是預付的租金,一定要讓她收下。”
“你自己交給她不是一樣嗎?”錢滿倉不太情願的接過塞到手上的銀元。
“哎呀!姐沒你跑的快,快去吧,要不李嬸真的走遠了。”安雯催促著,錢滿倉無奈的拿著銀元出了豆腐店······
“蘇州客商”王先生在豆腐店裏吃完早飯,就拎著帶來的那隻沉甸甸的皮包出去了,說是可能要到臨近的桑河縣去一趟,拜會一個老商戶,晚上還要趕回南江的。和錢滿倉吃完午飯,安雯再也坐不住了,總覺得李嬸的舉動太不正常了,李嬸這樣的人,一般是不會輕易把自己的鋪子丟下而舉家搬走的,這裏麵肯定有原因,不行!得去軍管會報告。
“什麼!李嬸搬走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才來報告?”黃玉婉聽到安雯的報告,眼睛瞪得溜圓。他沒有想到,剛剛把人撤走,就出了意外,來不及多想了,她馬上吩咐道:“少程,你馬上去南江醫院,打聽一下李掌櫃那邊的情況,我去雜貨鋪看看。”
玉婉和少程分別帶來兩個戰士出了軍管會的大門。黃玉婉幾乎是跑步到了雜貨鋪,安雯跟在後麵也氣喘籲籲的,雜貨鋪裏依然是光線昏暗、東西零亂。黃玉婉徑直穿過雜貨鋪的後門,來到後院,推開柴房的門,扒開雜物,打開暗格拿出皮箱,感覺份量不對,就地掀開箱子,金條和那把手槍已經不見了,電台還在······
玉婉蹲在地上愣了半天,也沒有理出什麼頭緒。箱子裏的東西,安雯和錢滿倉當然不會拿的,除非是事先知道內情的特務悄悄的拿走了箱子裏的東西。
“李嬸家最近來過什麼人沒有?”黃玉婉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安雯問道。
“沒有人來過啊!”
“你家裏來過親戚或者外人嗎?”玉婉接著問道。
“隻是昨天來了一個蘇州的客商,來南江縣做生意的,昨晚就借住在後院裏的,這個人應該不會是特務吧,我看他講起生意經來一套一套的,要是特務的話也根本不知道那麼多生意上的事情啊。”
“這個人長什麼樣?說過什麼話?在店裏做過什麼?······”黃玉婉嚴肅的問話讓安雯感到事態的嚴重性,於是就把從中年客商出現在豆腐店,然後又是如何借宿在後院,具體的前前後後情況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向黃玉婉說了一遍,黃玉婉的眉頭越擰越緊,她的腦子裏也在回放著,中年男子出現在豆腐店之後的一切行為舉止,尤其是這個人還去過雜貨鋪,雖然隻是為了買一包煙······目標基本可以確定了,腦子裏的思路也漸漸的清晰起來。
“玉婉姐,醫院裏出事了!”少程從外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出什麼事了?”黃玉婉的心已經懸到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