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刀俎魚肉(1 / 1)

薑晴天歎了口氣,本以為捉住了知曉她通靈的源頭,沒想這曲連枝也不曉得什麼,那麼童謠裏“看得見神魂和鬼怪”這句,又是怎樣被人道聽途說的?她瞧著曲連枝不耐煩的模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趁她還未對自己生疑,還是避而遠之的好:“沒想到曲家大小姐居然還能和青樓裏的人有些來往……”

“來往?”曲連枝臨走前,身子頓了頓,回眸笑道:“王妃不若去打聽打聽這樓的主人是誰罷,不過,這也算是全汴陽城公開的秘密了。”

“姑娘走好——”

還未及薑晴天回過神來,那門口蹲著的老鴇便向著曲連枝的背影揮了揮帕子,轉而進了裏屋眉飛色舞道:“公子啊公子,也不知道老身造了什麼孽惹了您這尊菩薩,這倒好,錢沒賺著,還生生賠進去一個姑娘。這秋色也是個短命的,怎麼才出來接客幾天,就這麼給瘋了呢?”

“瘋了?”

“唉,好在東家應了要往樓裏多安排兩個上好的貨色,要不老身怎麼去補這趟子損失啊——你說說你,也不曉得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麼……”

“打住!”薑晴天扶了扶額,這古人的想象力還真有些可怕,她如今女扮男裝進了窯子,還把人一個好端端的姑娘給弄瘋了,這叫什麼事,不過殺人償命也算是她應有的報應吧。薑晴天不願多說,隻是從腰裏掏出了錢袋,沉甸甸的碎銀拋進那老鴇懷裏。

“得,不虧。看在您是東家的故人份上,今後您來照顧咱們生意,媽媽我包管跟公子介紹最好的姑娘。”

薑晴天滿臉黑線:“東家?你是說曲連枝?”

“可不是嘛,公子您不知道?如今曲家不僅是朝中忠臣,更是家大業大,這汴陽城有近一半的鋪子都是曲家的呢。不但是我們倚紅樓,那外邊的百十間藥鋪子、錢莊、布坊、酒樓,甚至是小賭坊,要我說人家曲姑娘有氣質呢,家大業大,這走路都帶風的,上頭有著位高權重的爹,有個當太後的胞姐姐,咱們樓裏的姑娘啊,做夢都想有著人家那命,你說說,這投胎也是個技術活兒不是?”老鴇笑得花枝亂顫,“曲家老爺唯一遺憾的便是那長夫人沒給生個大胖小子,隻有個庶出的男丁幫忙襯著生意,誌不在朝堂。不過吧,曲家剛得了個上門女婿,聽說還是上過戰場有官職的……”

古人的八卦能力啊……

薑晴天聽得一愣一愣地:“大娘,你這要是擱在我們那,絕對是個賊稱職的八卦狗仔記者誒。”那老鴇愣了一愣,薑晴天從她後麵繞了開去開了門,“先走了,告辭!”

她這間是二樓最裏麵的高等廂房,下邊滿是紅木小桌,醉生夢死的男子懷裏各個抱著些扭來扭去的鶯鶯燕燕。薑晴天想起前世在夜總會工作的時候,和眼下相比不過是換了古人的衣裳和裝飾,實則本質是一樣的吧。

出了倚紅樓,外麵的陽光顯得格外刺眼。

掰著手指頭數上一數,離裴文衍出征也有個十二三天了,也不曉得他在軍營過得如何。

說什麼水性楊花、感情不專一,薑晴天歎了口氣,怕自己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壞女人吧。

一個月後。

離汴陽城五十裏處的臨時軍營大帳內,那身穿玄色盔甲的男子麵色鐵青地站在鋪著毛毯的台階之上,睥睨著跪在大帳中央另一個穿著盔甲的人。一個不怒而危,一個不卑不亢,一個站得筆直,一個跪得淡然,久久僵持著。

“孟校尉,膽子不小,知道私通叛黨是什麼罪過麼?”那男子手中緊緊攥著隻灰色的信鴿,像是一用力就要將那信鴿捏碎一般。

地上趴著的男子冷冷地抬起頭來,俊秀的臉龐上毫無波瀾:“微臣早已說過數次,並不知曉此事,殿下若是非要加這莫須有的罪名,微臣也隻能認命了。隻是想到微臣沒有戰死沙場,倒有些可惜了。”

裴文衍緊咬牙關,這內賊非但不認罪,還在這裝什麼大義,再想起以往他與自己夫人的那些前塵往事,恨不得馬上賜他一死。隻是他還沒有完完全全得到寧丫頭的心,若真是不管不顧叫他人頭落地,今後怕是別想緩和了。思及此,他冷笑一聲:“不過,本王暫時還不想要你這條命,看在寧丫頭的麵子上,本王可以不去稟報聖上,還可以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孟弦突然笑了起來,“微臣這一世,酸甜苦辣早已嚐了遍,殿下若是要這條賤命,盡管拿去便是,又何必牽扯上王妃的麵子?怕是王爺早就想除去這個眼中釘了罷。”

裴文衍的眼神亮了亮,他先前不是沒見過孟弦,隻是今日這種可以隨時將這隻螞蟻踩死的感覺叫他心裏沒來由地痛快。是,他要狠狠地將孟弦踩在腳下,他迫切地想要嚐一嚐將人命玩弄鼓掌之中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