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平靜,並沒有章燁所說的好戲發生,我想著靜瓊,眼皮漸漸地闔上,正在做一個好夢。不料床突然搖晃起來,差點沒把我撂倒地上,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聽見章燁不懷好意的笑聲。原來他說的好戲上演了。
“章燁,二文光動我哩。”女子委屈地像章燁告狀,正伸手使勁拉章燁的被子,可被章燁一腳踹到孟文輝身上,不耐煩的嚷:“我不管,你可別煩我。”
女子氣憤的仍在拽章燁的被子,可根本沒用,被子纏在章燁身上像包的粽子一樣死死的,感情是他倆合計故意整那女生。我有點同情她了,雖然討厭這樣的女子,但心卻變軟,見不得女生受苦,於是便替她向章燁求情。
“你倆別耍人家咧,都沒看幾點了,還能逞,趕緊睡覺,明個還要上課哩。”
“你睡你的,甭管。”章燁說。
我無話可說,弄不明白章燁為什麼如此對待那女生,要是討厭人家就說明白,何必這麼整人,再者對一個女孩子,多少應有點憐惜,哪有他這樣,成心拿人家開心。還有孟文輝這個家夥,平時話比誰都多,今天倒鑽在被窩裏裝起啞巴來,到現在沒見他喊叫,估計八成要使壞心思。
淩晨以後,北方冬天的寒氣滲骨,我鑽在被窩裏都能感到陣陣寒意,就不用說那女子了,早凍得直哆嗦,可章燁無動於衷,還說著風涼話,“凍了就鑽被窩,別涼在那,感冒了咱概不負責。”
女子縮在角落,看的我心發涼,真想幫她一把,可礙於情麵沒敢開口,便靜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我可沒有惻隱之心,同情歸同情,自己可不會讓那女生同我鑽一個被窩。正揣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沒想到孟文輝如惡狼一般地撲上去,硬生生的把那女子抱在懷裏,嚇得那女生亂抓亂打,整的床忽悠不停,這種簡易床經不起如此折騰,不然會塌掉,最後誰也別想睡踏實。章燁像看戲似的無所謂,任孟文輝和那女子廝打,沒有去勸阻的意思。我卻一直擔心床會倒塌,自己已做好著地的準備。孟文輝努力將嘴往女生的臉上湊,狠狠的親了幾口,使得女子跟發了瘋的母狼,一使勁床板斷了一條,裏麵立即陷了下去。
女子甩開孟文輝,擦著臉上的口水,詛罵道:“二文,你****的不是人養的,太日眼了,沾了老娘多少便意,看這下咋睡呀?”
“這下心歇下了,不逞了,二文,倒裝俅哩,發啥愣,還不到床底下看看。”我被晃下床,怒吼的朝孟文輝喊,順便踹了章燁一腳,“今個腦子抽啥筋哩。”
章燁替孟文輝撐蠟燭,讓他鑽到床底下去修,我跟著爬在旁邊指揮怎麼做,是中間的一條桐木板斷了,必須得用什麼東西撐住。我出來將房間裏用磚壘的台子拆掉,那本是放臉盆的,現在顧不了那麼多,最起碼熬過今晚。我往裏麵搬磚,朝那女子喊:“哎!站在那幹啥,過來幫忙!”
我把磚一塊塊的遞給孟文輝,可那笨東西幹不了活,沒辦法隻能我進去。我指示二文將斷板先撐住,自己用僅有的幾塊磚砌成一個簡單的柱子,算是把板支柱了,但經不起猛烈搖晃,否則柱子會塌掉。我們小心翼翼地上床,各人鑽個人的被窩,隻剩下那女子,她準備撩章燁的被子。
“睡到腳頭裏去。”
女生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用沙啞的聲音喃喃的說:“沒被子蓋。”
章燁嚷:“把床弄壞了,差一點陪你守夜,還敢要被子,跟二文鑽到一塊,少煩我。”
“算了,要是在胡成一陣子,咱今晚誰都甭想睡了···哎!把我的被子給她蓋吧。”我說著便順手把厚厚的被子甩給女生,自己同章燁擠在一起,那女生抱著被子乖乖的蜷縮在腳頭,此刻我挺同情她的,覺得她可憐兮兮。
“就你心好,睡覺,睡覺啊,真掃興!”章燁歎了長長一口氣,我推了兩下,讓他給騰點地方,然後熄掉燈,房間漸漸陷入夜的靜謐。
鬧鈴響了之後,我趕緊穿好衣服,根本沒在意表上的時間,匆忙洗完臉後才從容不迫的往學校走。今天的情況有些特別,感覺怪怪的,素日裏我去的時候多少能碰到幾個人,然而路上連個影都沒有,太出乎意料。我懷疑地拿出表看了一下,沒錯啊,離上早讀還有好幾分鍾呢,怎麼會碰不到一個人呢?
校園裏的讀書聲證實我確實遲到了,但我不想跑,反正橫豎少不了一頓訓,能瀟灑一會是一會。走到樓底我沒瞅見蘇倩,正暗自高興,沒想蘇倩比我還懶,看來今天運氣不錯呀。於是肆無忌憚,從容的經過三班教室門口。到底是犯了錯誤,心裏多少有些虛,向教室邁進一步心便踏實一點,就在剩最後幾步,教室裏根本沒有看到蘇倩,簡直是上天保佑,今天走運了,正在我得意忘形的邁最後一步時被叫住。
“林默,你過來一下。”
這聲音太熟悉了,怎麼跟蘇倩的一樣?我的心跳加快,血液的流動速度估計可以用來發電啦。我高興的心一下消散,沉著臉向三班走去,蘇倩倒舒服,坐在門口的板凳上說:“你今個來的挺早的嘛,讓蘇老師好等,看遲了多少分鍾?”
“五分鍾,”我拿出表仔細看了一下,其實自己明白已快遲了接近一堂課的時間,但僥幸心裏讓我多少賭一次。
“看加個零咋樣?”蘇倩冷冷地說,這種口氣完全與她臉上的笑容不匹配,我心裏算有底了,說話不那麼拘束,要知道,在學校混的,揣摩老師的心思是很重要的,可以減少好多麻煩。我理直氣壯的把表遞給她看,說:“就是嘛,不信你看我的表。”
蘇倩看了一眼,從口袋掏出手機校對,她說:“我的手機都七點四十啦,給我耍心眼,是吧?這小學生都不愛用,越來越不像話。給我站到著。”
“最起碼叫我取本書吧,總不能傻站到這。”我撅起嘴嘟囔。
“你別想跑,一取書就到下課了。”蘇倩說的沒錯,剩幾分鍾就要下課,我隨便磨蹭一下便結束了,也可免受責罰“想念書是吧?”
蘇倩進三班教室將靜瓊的書拿了一本給我,或許她是無心的,難道她不了解中間的關係?但願不要用靜瓊刁難我。
“坐到這,下課了把書還回去。”蘇倩這招可真夠狠的,讓我在三班,尤其是靜瓊麵前丟臉。對她這種做法有什麼可怨恨的呢?沒讓我作自我批評都不錯了,不就坐到這讀書嘛,有什麼可怕的,又不是沒來過三班,這可是我的第二個班級。蘇倩懲罰我之後離開了,我悠閑的靠在門上,雙腳蹬在門框上,有氣無力的讀書,這種飄逸的姿勢無非是給靜瓊看的。
前排的一個男生羨慕的說:“林默,挺牛的,蘇倩就這樣治你,完全是放羊了嗎?”
“林默挨批了。”鋼絲幾人在後麵起哄,幸災樂禍。
“哎!認真點,想叫林老師整治你幾個呀。”我用書指著鋼絲,“後麵那個大傻冒,不好好讀書胡瞟啥哩!”
教室的讀書聲讓歡笑取代,下課的鈴聲伴隨著笑聲響起,我把書讓前排的一個同學捎給靜瓊,便灰溜溜的逃走,不然少不了三班這群家夥的一頓涮。
昨晚的事情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然而我錯了,那女生讓幾個男生幫她出頭,找章燁的茬,當然這事是後來知道的。不消說,孟文輝是脫不了幹係,至於中間的具體細節我不清楚,反正我的生活從那夜開始就波瀾不斷。晚上放學我回去有點晚,到房間發現章燁正拿著創可貼在貼傷口,孟文輝也在處理傷口,我一進門不管三七二十一撂了句風涼話,實在是太意外,還有人惹這兩家夥,不是找事嗎?“你倆今讓狗咬了,渾身掛彩。”
“你沒趕上,剛才在這幹了一架。”孟文輝將一塊創可貼粘到腿上的一個傷口。
“誰這麼勢大,都跑到這鬧事來了?”我吃驚不小,敢到這來的絕非一般的混混,我仔細的在腦海推測著,卻想不起誰敢有這份膽量。
孟文輝估計吃了虧,以往的神奇勁被沮喪取代,“十二少,一群初二的。”
“十二少,從哪裏冒出來的,咋沒聽過。”
“操******,誰曉得從哪裏蹦出來的,今晚還好隻來了五個,不然虧吃大了。”
“章燁你沒事麼?”我看章燁老盯著鏡子摸著傷口,一言不發的在小聲嘀咕,好心的問。
“把我臉挖爛成這樣子,”章燁一邊貼創可貼一邊咬牙切齒的說,“二文,偉子啥時候把家具拿過來?”
“今晚上,估計快來了吧。”
章燁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傷口,命令的說:“二文,你出去看偉子來了沒有?要是碰到十二少的話跑回了說一聲。”
“我一人?”孟文輝明顯有些膽怯,“好吧1”
我坐在床上,腿搭在板凳上,問:“章燁,這事咋弄呀?”
“沒想到栽倒初二人手裏,這筆帳不算我的‘章’字顛倒寫,十二少,今後有他好果子吃,林默,你幫不幫我忙?”
“看你說的,咱都是哥們,這事不用你說咱也知道咋弄。”
“我非叫這群****的付出代價。”章燁對著鏡子,目不轉睛地瞧著傷口,小心翼翼的摸。我以為他沒事,想著今後該怎麼應付將要發生的事,沒注意章燁竟哭了,他看著臉上的傷口,手中的創可貼還沒粘上去,淚水卻流下來,正不停的拭,口裏咕嚕道,“****媽,長這麼大還沒這麼窩囊。”
“你沒事吧?”
“沒事,隻是心裏窩的慌。”章燁哭的更傷心。
“俅大一點事,哭啥。”我著實不會勸人。
“心裏窩,窩的難受。”
等章燁情緒穩定下來的當,孟文輝匆匆跑進來,手裏提了個斧頭,我就納悶啦,出去才多大會工夫就弄了個這玩意防身,我問:“二文,斧子從哪裏弄的?”
“鄰家碳堆上放的,先拿來用一下,”孟文輝對章燁說,“剛看見郭勇過去啦!”
初二的我認識不多,不清楚郭勇是誰,但從章燁的表情可以猜到一定是十二少中的一位,而且肯定與章燁動過手。章燁從孟文輝手中奪過斧頭,問:“那****的往哪走了?”
“向北去了,估計還沒走遠。”
章燁氣衝衝的嚷:“不要讓我攆上,今廢不了他,我就不姓章。”然後就跑出去,我和孟文輝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愣在原地。但馬上意識到章燁要幹什麼去,我急忙喊上孟文輝追去。“二文,還不跟上去。”
我們在外麵找了好長時間,沒找到人才掃興的回房間。孟文輝從身上摸出一包煙,點了一支,大口大口的抽,章燁已恢複平時的樣子,把斧頭扔到床底下,朝孟文輝要了根煙,氣憤的叫嚷:“算狗聳跑得快,不然今個非收拾收拾。林默,過來幫我貼一下。”
章燁左手夾著煙,右手從桌上拿起創可貼遞給我,說:“貼好看一點。”
“你不是都貼住了嗎?”
“這不行,貼斜了不好看。”
“就你事多,掛了彩還講究個屁。”
章燁笑著,繼續抽著手中的煙,吐了兩個煙圈。我上前小心地揭掉章燁臉上的創可貼,他伸手這要護被我攔回去,隻好叫:“哎呦,慢一點,疼!疼!”
“你還知道疼,忍一下。”我把生平的本事拿出來,盡量讓他少受點罪,如此小心章燁還是咧嘴說疼,“好了,跟殺豬一樣。”
章燁站起身去照鏡子,滿意的笑著,便又坐下來抽煙。忽然外麵有人叫,“二文”
“肯定是偉子。”孟文輝起身出去迎接,很快倆人便興高采烈的進屋,不過每人手中提著兩根鋼棍。
“偉子,你可幫夥計大忙啦,這從哪裏弄得?”章燁遞給偉子一根煙,幫著點上。
“一根是我的,其他三根是那陣子青龍幫的幾個夥計打架後扔到我那的。”
“你用這東西打了多少回架啦?”孟文輝問。
“鬼才記得。”偉子不屑的說,臉上透著洋洋得意的神情。
孟文輝插嘴說:“你倆是不知道,上回偉子就是拿這條鋼棍打劉琪,把那貨嚇得連滾帶爬的跑,叫我倆從街這頭攆到街那頭,還不是跪下求饒,不然滅了那貨。”
“過去的事,沒有啥好提得,劉琪那狗聳老在我麵前紮勢,還抽了我一皮帶,我氣不過,就買了這根鋼棍把那東西修理了一下,讓長點記性。”
章燁把那幾根鋼棍拿過來看,說:“這還弄得好看。”
“你說這,纏一點東西拿到手裏不滑。”
我湊上來觀賞曾經風光過的鐵家夥,發現已有鏽斑。偉子點了一支煙,說:“自從畢業以後就一直扔在那,好長時間沒用過啦,都放生鏽了。章燁,今這事用不用夥幫忙?”
“我還能應付過來,再說有林默在,估計擺平這事沒問題。”
“林默?聽二文說過,不僅學習好,而且打架不含糊。”偉子恭維了兩句。
我客套的應付,謙虛的說:“混的。”
“像咱這群人,能考上高中的沒幾個,基本上初中混完就混社會啦。能學動就學,你以為誰愛一天到晚打架,硬逼成這哩,人要是軟了遭欺負。”
孟文輝在一旁捧我,好像是在誇他自己似的,“偉子,你別看這貨,上重點高中的料,到現在沒出過全級前十名。”
“這麼牛,的確沒看出來。”偉子以一種特殊的眼光瞧我,說話也客氣不少。他在這逗留了一會後起身要離開。“好了,時間不早了得走啦,要是有事就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