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紙一張一張的翻過去。我的眼睛裏全是靜瓊的名字,腦細胞仿佛被病毒感染了,把靜瓊從眼睛傳染到大腦,讓這三個字泛濫成災,機體的免疫係統卻無能為力,任其損害、殘殺可憐的腦細胞,幸好發達的繁殖能力補充了死去的腦細胞,才不致於終結我這卑微的生命,可痛苦卻時時相伴。
靜瓊和她的同桌夾在窄小的桌子間,相互說笑,這一幕讓我如刀刺心似的難以忍受。我拉著一張跟麵條似的臉,鬼步出現在她倆的麵前。對於我的忽然出現讓他們的笑僵住了。她的同桌如第一次那樣準備主動讓座,取書時我注意到混在一起合用的書堆,以及兩人眉來眼去的表情,仿佛在下一道逐客令,趁早讓我滾蛋,看來方瓊說的話絲毫不差。
我故意靠近靜瓊,腿緊挨在一塊,肩膀摻著她的肩,不料她卻本能的回避。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的心涼了半截,自覺地往外邊移動了點。她的同桌可真用心,我坐下沒五分鍾就被叨擾兩次,一會兒要筆,一會兒要課本,明顯是故意不讓我們談話。
我冷冷的說:“關係挺不錯的嗎?”
靜瓊笑著:“一般同學,我介紹給你認識。”
“我告訴過你不想認識任何人,占···大腦···地方。”我把聲音拉得特長。
靜瓊岔開話題:“你什麼時候找個漂亮的嫂子讓我見見?”
“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我帶著痛苦的表情說,“不要再提這種事,沒一點意思。”
靜瓊的同桌老往這兒瞧,好像時刻監視著。如果發現我注意他就回贈以十分詭秘的微笑,氣得我從心裏咬牙切齒,假麵回以微笑,可心裏真想一刀砍死這垃圾。我忿忿的說:“不是讓你離他遠點嘛,怎麼現在還坐在一起。”
“同桌對我很好,總特別照顧。沒你想的那麼糟!”靜瓊替他人和我辯解。
“你以為···”我一著急啞住,後麵的話沒敢說出來,長歎一口氣,“看你全認得是些什麼人?對你好?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嫉妒心太強。”
“嗬,嗬···”我慘笑,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一月的人她這樣說我,“嫉妒?要不是因為你會這樣嗎?我是太在乎你,這有錯嗎?沒想你幫外人說話。”
“今晚上不說這事,行嗎?”靜瓊回避著,從開始到現在她都不敢與我對視。
“又和你說了堆廢話,浪費時間!”我氣呼呼地站起來,被後麵的桌子撞了腰,可自己沒顧,忍著痛跨出教室。就這樣草草結束,靜瓊怎麼會變成如此輕薄的女子?我曾經引以為豪,太真、清秀水靈的靜瓊哪裏去啦!我們一下子變得陌生,簡直是場噩夢。想到此心中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恨靜瓊的薄情寡義,辜負了我的一片相思之意。如此信賴的她,竟是這麼隨便的女子,我心中的仙女形象完全跨倒。
好多天都處在幻想中,撲朔迷離,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整天渾渾噩噩地熬,內心遭受了晴天霹靂,但顧及男生要強的性格卻堅默默承受著一切。或許是被傷害過一次,心麻木到好像沒發生過什麼事似的。和靜瓊賭氣,我又恢複了初三的脾氣,幹事總隨心情而定,想上課便上課,想曠便曠,甚至跑到高三文科班跟著聽政治、曆史及地理。可是一安靜下來,空虛感便襲上心頭,多少次痛恨自己的所作所為。墮落,悖怒,像個耍無賴的小痞子。不斷地在心中怒吼:林默!是男人就給我堅持著,忍耐著,不能輸給天。命運捉弄你,可要直起腰杆,挺起傲骨做給他看。你林默,不會屈服天命。要相信,靜瓊如此做全是上天怕你啦,它要想方設法摧毀你的精神。
“不去找靜瓊!”我不斷告誡自己。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順其自然。凡是都有一定的緣故,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存在即道理。靜瓊背叛我,說明自己不足以吸引她,讓她眷戀,她要走自己的路,何不祝福於她,這不是沒有違背喜歡她的原則嗎?是自己曾經犯的錯,傷害了她脆弱的心,改變了她的性格。如今反加於我的身上,有什麼好怨恨的呢?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猶可違。這樣的想法打消了對靜瓊的怨恨,因為我依舊喜歡她。
理性是多麼的美好,可感性做不到那樣豁達,畢竟這份真摯的感情存在,一下子破滅消失,就算再怎麼豁達的人也難以接受。每次隻要看到靜瓊和那男生親密無間的說笑,心頭的恨如猛獸發狂般無法控製。然而當見她孤零一人,滿臉愁容,心便軟下來,對她的恨立即消失殆盡,僅剩下無限的情思。這兩種矛盾的心情反複交替,可不論哪一種,自己都仿佛在煉獄,最好的辦法就是躲避,所謂眼不見心不煩,所以沒事的時候我決不出教室。
班主任無聊透頂,突發奇想重新安排座位,我當時的心情可以說是糟糕到極點,自己的理性總是稍不留神讓感情占了上風。班主任手中拿著名冊,這名冊正是期中考試的排名單,顯然又是按名次排。我覺得這種格局太可笑,一天到晚提倡公平看待大家,現在卻用名次來確定座位,這算什麼事。我感到十分惱羞,拉著臉衝進教室。語氣冷而堅硬的對班主任說:“你把我放到最後一桌,一個人坐。”
“不行,”班主任咧著嘴哼囔,“按名次來,不然沒規律了。”
“你按名次來,還不是要我們自己選,你認為誰會選最後一排,那個放垃圾的地方。鬼才願意到那破地方去,現在我選那,有啥不行?”我振振有詞的說,口氣不容商量。
“那你這樣說,自己去吧!”班主任不情願地答應,然後按照陳舊了不知多少年的方法排著座位。沒想受我影響,學習出色的大部分聚集到後兩排,這情況確實令人詫異,可這與我有何幹。肮髒的角落才是自己應麵對的現實問題。又回到高一那種以牆為依靠,以桌椅為伴的清苦日子,再仔細一回想,從初三到現在,這樣清苦的日子年年全因受靜瓊的影響而來一次,仿佛教室這個位置是專為我準備的。
與璿這一次排座位跑到我旁邊的桌子,因為我堅持要一個人坐,所以她尊重我才沒當成同桌。角落是一種什麼情況呢?腳底下是到橫臥在地上的大掃帚,紙屑、塑料袋、瓶子、衛生紙點綴在上麵,還有扔的滿地的笤帚,打翻的垃圾簍子,簡直是狼狽不堪。這樣的環境要沒一定心裏承受能力,誰能忍受?
下課後我找與璿商量著解決一下腳底下的問題,不然日子沒辦法過。我指著腳下:“與璿,後麵的衛生你得管管,太惡心!”
“咱班的人說不下,我提了幾回都沒用,又不敢當著麵說,傷大家麵子。”與璿泄氣地說。
“我給你出個主意,不信把衛生搞不上去。”我挪動板凳往她那靠,有條有理地說,“今晚放學把大掃帚拿走,笤帚和垃圾簍全放到前頭。”
“掃帚都好說,今晚上給班主任打個招呼,可要是把垃圾堆移到前麵的話,第一排同學恐怕就不願意。”
“你把掃帚解決了,剩下的事交給咱辦,”我開玩笑,“要班主任不管,我非把這幾個大家夥從樓上扔下去。”
“按你說的試試吧!”
放學與璿和我拿著大掃帚直接跑到班主任房間,來了個先斬後奏,弄得他不得不將掃帚留在樓道裏。回到教室以後,我將垃圾堆大轉移,全部家當一並擺到前麵,並將靠牆的桌子整體往後挪動,這不僅解決了前排坐的太近而產生黑板反光的問題,而且為我也換了一個舒適的環境。
我像個清潔工一樣將後麵留下的垃圾清掃幹淨,地麵用拖把弄得反光,還借了塊抹布把牆上的汙濁痕跡擦得幹淨,然後再貼上一層潔淨的報紙。我的小角落立即成了整個教室裏最幹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小角落經這樣一收拾,從醜小鴨發生質的變化,直接成白天鵝了,地方寬敞,臨窗,這惹得不少人羨慕。
環境是換了,心情卻一如既往。我常常靜坐發呆,看到教室裏這群為命運苦苦掙紮、拚搏的女生,不禁想起靜瓊,悲涼的心情油然而生,又沉入那個困擾我的老問題。我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多愁善感,竟為一群命運多舛的人擔憂,尤其是對自己最要的女生的命運,時刻牽動這我的每一根神經,真希望她們在物質上不會貧乏,在情感上別掉入漩渦。
整個冬天寒風刺骨,像我的心一樣:蕭瑟、冰冷。靜瓊一直不與我提出分手,實則我們已沒有太多的關係,隻剩下一層紙的厚度似的隔紗,就等我倆其中的一方捅破。按靜瓊的性格她是絕不會那樣做的,非將這種要命的事扔給我,至於什麼時候會開口,隻是時間問題。我仍舊是隔幾天去看靜瓊,很明顯,每一次受到冷言冷語不必說,還得忍受無形中增加於心靈的痛苦。始終不敢相信曾經讓我為之驕傲的愛情堡壘已跨地不成樣子,一直深愛的女孩竟背叛我。
失落的日子裏,與璿幾乎天天陪在左右,不厭其煩地聽我叨嘮,傾聽我昔日美好的往事和美麗的幻想。而崔雅麗則被我認為是促成我和靜瓊分手的催化劑,心裏總不能釋懷,現在基本上不同她說話。有時真感覺初三的生活又回來了,隻不過那時聆聽我苦訴愁腸的是舒佳,此刻換成與璿而已;崔雅麗則與呂梅的遭遇一樣。哎!人生無常,緣分來的時候是那麼默契相融,可卻如曇花一現令人悵惘,僅能在心中存在一瞬間的美麗。
又回到了從前的生活,隻不過是主賓關係發生變化。以前是我怕,才做出愚昧的選擇,保持沉默,可是我錯了,自己並不能放下,故事還沒有結束,得繼續進行下去,於是我們和好了。可現在輪到靜瓊,用當初我對她的態度反加之於我,甚至不計後果。無奈?無奈!我該怎麼辦呢?仍然像以前置之不理,但那能改變什麼?矛盾沒有解決,心中的疑慮還放不下,怎麼能完了呢?其實誰都明白,時間雖是一個衝淡記憶的辦法,但是過程卻十分難熬。眼下最要緊的是我們必須有一個人先開口,要麼是她?要麼是我?這就看誰的心境好!假若我開口就說明自己失敗了,而她?視乎永遠都不會的,一個自負心極強的人是沒有理由向別人低頭的,這個城府極深的女孩又想再一次傷害我,這決不可能發生,我必須做好心理準備來應付一切突發事件。即使這是多餘的,我也得忍耐,她已讓我失去了太多的尊嚴,現在還要繼續,這不行,不能讓她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