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過，朝堂又恢複了忙碌。
圓月糧草早已圓滿解決，鐵利帶著其他使臣已經回去三天了，而和親一事卻遲遲未決。短短幾天，九皇子那顯便與李雲梓打得火熱，那都自從在李雲棠處吃了閉門羹，隔天就來一回，幾次氣得在她府門前甩鞭子。李雲棠看著心煩，更不想給裴楊招來不快，這幾天變著花樣攪得昭帝頭都大了，依然沒能使她放棄將那都往她府裏塞的念頭。
這樣遲遲不決，不過是因為那都受寵，在圓月女皇心裏有幾分地位，加之太女拉罕表意堅決。賜婚的詔書已經擬好，若不是她幾次三番闖進甘泉宮胡攪蠻纏，加上阿姐的勸阻，怕是早就宣告天下了。
李雲棠站在王府屋簷下，看著外麵細細飄灑的雪花心裏念叨著長生草、長生草。在廊前發了半時辰呆，等時間差不多時才換了便服出門。
既然拉罕執意要求那都的和親人選是她，那今日，就好好解決吧。
皇城東街最為熱鬧，街上酒肆客棧多，人員混雜。挑了一家吵鬧的酒樓，李雲棠衣著普通上了二樓。拉罕早到一刻。左右兩邊的包房內都有正在喝酒高聲談笑的客人，聽著隔壁傳來的鬥酒劃拳聲不急不躁，靜靜等著。
身著褐衣的李雲棠推門進來，她身邊眼線眾多，為了甩掉他們故而來遲一些，兩人相視一眼坐下來。
李雲棠並不多言，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推到拉罕麵前。上麵粗略記錄了鐵利離京前所見之人，時間和地點。到京第一天晚上是糧商謝家，第二日是酒商、皮革商、金器商……整張紙上八成都是商人。細細看了一會兒，裏麵的人物約有一半是她不知道的，拉罕不覺得有什麼值得說道的，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圓月崇尚強者，鐵利對帝位的野心很多人都知道，她亦早有防範，若鐵利真在背後見了這些人，也隻不過是在未成年的翅膀上增加了幾根羽毛，對她來說不足威脅。
“皇女如果隻是想說這些，拉罕還有事，恕不奉陪。”鐵利暗地裏拉攏啟國權勢、財勢不假，但若她以為憑這些就可以超越她，簡直是癡人說夢。何況，鐵利手上並沒有多少可供交換的籌碼。
李雲棠伸手為她斟了杯茶，“太女不要著急，不如先聽一聽本王對這張紙的見解。”
拉罕勉強坐下。
“太女可知，這世上比訓練有素的探子更快得到消息的，比軍人行動更為快捷的人是什麼人嗎？”拉罕微微挑眉，李雲棠指著紙上一排排的人名，說道：“是商人。”
“酒、金器、皮革，這些在我大啟都十分受歡迎，除去最為貴重的千裏馬，就數金器最貴了。此次兩國商談中，這些貨物均在可交易之列，圓月國內七座金礦開了兩座來應對兩國交易……”
聽到這裏，拉罕出聲打斷，“皇女莫不是記錯了，我圓月隻有五座金礦，而答應大啟的，隻有嶺南山南一座。”
李雲棠故作驚訝道：“怎麼會？圓月金飾精美，本王十分喜愛還收藏了不少，況且本王向來記憶好，斷不會記錯的。”說著伸手細數起圓月的金礦來，“嶺南山南一座，嶺北山北兩座，東嶺山中兩座，西嶺山中還有兩座，本王說得可對？”
拉罕放下茶杯擺手道，“皇女記差了，我西嶺山中並沒有金礦。”
李雲棠示意她別著急否認，接著往下道：“建元二十二年春，西嶺赤狼部族與我大啟交戰，敗，勇士死者兩百二十三人，傷七百六十五人；二十二年秋，再戰，死兩百四十六，傷一千；今年春，又戰，死三百一十二人；秋，又戰，死九十八。這些，與太女知道的可相符？”
拉罕聽著臉色陰沉起來，李雲棠說的這些，與赤狼上報的大相徑庭，起碼少了五千人。
“赤狼與誰交好，太女比本王清楚，這五千勇士去了哪裏，幹了什麼，太女不妨好好想想。至於赤狼部族為何謊報……若本王沒記錯，赤狼族長的小女兒就是被令弟活活抽死的吧。”
拉罕眼眸又沉了幾分。西嶺赤狼部族，歸鐵利管轄。
李雲棠食指輕點紙上最上麵幾位商人的名字，小心提醒，“這些人還隻是一部分，商人追錢逐利，若是沒有足夠的籌碼，怕是吸引不到他們。調往圓月的錢糧可不隻有麵上的那些，太女可知這幾位暗中要投多少衣物糧食工匠給令妹才能得到一座金礦的開采權？一旦得到這些，令妹下一步又打算做什麼？”
“皇女如何證明這些是真的？”拉罕止住她，眼神忽明忽暗，已經有七八分相信。李雲棠見她上鉤，才進入今天真正的主題。
“本王既然拿得出手，就能證明。礦山在不在西嶺，太女一找便知。至於有多少商人暗中支持又支持了多少，這個就得靠太女得自己去查了。”
拉罕不語，陷入沉思。生意尚要有來往，何況她和李雲棠還是兩國皇女，日後打交道的日子還很長。今天她從李雲棠口中得到了兩座金礦，斷了鐵利的財源，自是要回報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