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合力將李雲棠抬至營帳,數位醫官早已恭候在一旁。她們接到急報說有人中箭,令她們帶上藥箱速速趕往中帳,滿頭大汗地還以為是太女殿下出了意外,舉袖擦汗見橫著抬進來的是個灰頭土臉的年輕校尉,不由暗舒一口氣。
不是太女殿下就好,不是太女殿下就好啊,小命算是保住了。
李雲析慌忙將小妹抬到自己床上,早已急得滿頭大汗。小妹的血倒是止住了,可是才抬到中段,人就開始昏迷不醒,無論她怎麼叫,甚至拍打都沒反應,指尖探在鼻間,連呼吸都微弱起來,她驚得心都涼了。
見趕來的眾醫官絲毫沒有動作,不由怒氣叢生,“愣住幹什麼,趕緊醫治!”
這大帳太暗,照得小妹的臉都黃了,又命令左右點起燈火,“快點!”扯著嗓子又吼了一聲。
眾人被吼聲鎮住,看著她往日的溫潤儒雅皆不再,燃著怒火,慌忙提了箱子上前,剛搭上這位校尉的手腕就皺起了眉頭,找了半天才搭上脈。
這脈,太弱了,幾不可號。
李雲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李雲棠,整個人僵在一旁,中年醫官如芒刺在背,傾身上前細細探看李雲棠的臉色,越看越拿不定主意,臉色嚴肅地看向老醫官,拱手叫了聲師父便把位置讓給她。
李雲析心弦繃得愈緊,雙唇緊泯,雙拳緊握,奈何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她們動作。
老醫官見徒弟麵色,心知不好,挽起袖子搭上去,眼睛移向刺穿肩膀的利箭,夾雜在血腥之中還有一絲奇怪的香味,細細嗅後不禁沉下臉,著人取來烈酒熱水後便安靜地跪在一旁。
見她們這副作態,李雲析心中又是一涼,心中不安愈發強烈,又被自己生生壓下,怒道:“你們一個兩個為何都是這副神色?校尉不過誤中流矢,為何會昏迷不醒?”
跪著的醫官們全體禁聲,都不敢上前答話,老醫官隻好躬著身子向前跪了兩步,“回殿下,校尉之所以昏迷不醒,依老臣看是因中了一種奇香……此香名喚慕眠,是……是……”
見她說話含糊,李雲析再無耐心,“中了什麼你就解什麼,要什麼本宮都給你取來!務必讓校尉醒過來!”
老醫官搖頭,若這異香這樣好解,她們又怎會這樣被動。
見她們又是一陣沉默,李雲析徹底怒了,“都死了嗎?還不快去醫治!”
年輕的醫官嚇得直哆嗦,身子幾乎貼到地上。中年醫官隻好道出老師未盡之言,“殿下,校尉所中之毒非同一般,此香原非毒藥,隻是一種助眠的香料,燃了此香就像是進了一場黃粱美夢,睡得極其安穩。但……大量使用便會使人好夢不斷、長眠不醒,直至……”衰亡。
見太女神色,剩餘的兩個字終是沒說出口。隻是,從校尉安詳的神色來看,怕是已經進入一場好夢,再難叫醒了。
帳內的醫官誰沒有見過受傷的小將士兵為國捐命的?這昭武校尉往平常了說不過是個六品的小官,無論東夷此舉為何,斷沒有到為了一個芝麻大的小將和東夷斡旋費心思的地步。何況,這箭還是在自己人的領地上射出來的,是否是東夷所為還是兩說。東夷與大啟已止息幹戈多年,國與國之間總是比一條人命重要的。跪著的醫官心裏都有一杆秤,這位小將十有八九……凶多吉少。
李雲析聽後直直向後退了數步,撞倒了一旁的衣架,倒下時連帶著其他擺設一同摔下,一時,大帳內叮當作響,卻無一人敢上前攙扶。
帳內眾人看向嚴重失態的太女殿下,慶幸剛剛沒有把話說得太露骨,抬頭見太女麵上隱隱兩行清淚後慌忙俯下身,將頭顱緊緊貼在地麵上。
太女垂淚。她們,看不得。
一陣混亂聲後,墨九看著躺在床上麵色如常的殿下,心中一陣怨恨。她是她的劍,此刻劍器完好主人卻躺在床上,實是奇恥大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開口道:“此香何解?”
眾人看著還未站穩的太女殿下,又看了看渾身泛著殺氣宛如煞神的黑衣護衛,一時不知是說還是不說。
李雲析看著靜靜躺著的小妹,抬手擦了眼淚,狠厲從牙間擠出來:“說!”
此時士兵抬了熱水進來,見帳中一片寂靜,太女殿下歪倒在一旁,表情狼狽,慌忙放下水不知所措地退出去。
“回殿下,此香隻出自東夷皇室,所需解藥亦在東夷,解毒不難,難的是時間,若七天之內不拿到解藥,校尉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