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如忘卻(1 / 2)

緖祓在窗前站了許久了,夜色下他的神色肅穆,囈蘿依舊在昏迷之中,酒秧推門進來,一身疲憊,拍拍身上的塵土,顧不上喝一口水,道:“凶手捉到了,一口咬定是因為看上了囈蘿娘親的美色,她拚死不從便下手了。我問過鎮上的人,據說這人平日裏無事便到處閑逛,調戲過不少良家婦女,如今是已經被衙門抓走了。”

緖祓轉身,並不接他的話。隻是淡淡的說道:

“你可記得彼時師父所說的無思針。”

“鎮心神,安魂魄。”

酒秧接口,他看向緖祓的背影,此法極其凶險,稍有不慎,囈蘿可能要失去心智。

酒秧押了半口茶水,沉默著,思來想去還是點頭,道:

“你是她師父。”

緖祓點頭,施針,一針針飛快,酒秧看著密密麻麻的細針,閉上了眼。囈蘿猶如深處噩夢中而打結的眉頭水波一樣的漾平了,眼角卻滑下淚來。

她翻了個身,低吟一聲。

緖祓此刻已經身子有些虛浮,酒秧上前扶他,他擺手,扶著桌子坐在一旁。不知道她會忘卻到什麼程度,這也是他第一次布此針,若失敗,他便照顧她一輩子。

酒秧緊握著手中的茶盞,眉頭皺成了山堆,深吸一口氣,放下茶盞出了門。

囈蘿醒來的時候天氣不太好,烏雲密布,天空壓得低低的,風雨雨來之勢。

緖祓今日破天荒的閉館不醫。囈蘿醒來的時候隻見師父拿著書卷坐在一旁。

見她醒來,緖祓試探性的問道:

“身子如何?”

囈蘿伸了個懶腰,不解的看著師父,緖祓在心中思量了一番,道:

“昨日你下出去淋著染了點風寒。”

囈蘿回想了下,腦子中一片空白,搖首,但是看到師父擔憂的神色,她心頭一緊,忙起來蹦躂了兩下證明自己沒事。看著窗外的雨天,想著昨日的藥材還沒收進來,急匆匆的想出門去收,腳下一軟,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好生休息。”

緖祓坐了一會兒便出門去了。

酒秧抱胸等在門外,瞅了瞅裏麵那個小丫頭,對著緖祓挑眉。

“算是成功了吧。”

酒秧點頭,欲走,

“師兄。”

真難得,酒秧回頭看他,他臉色依舊毫無波瀾的樣子,仿佛方才喚他的並不是他,酒秧等著他開口。

“我回來之前,囈蘿便交給你了。”

酒秧聽著,自然明白他什麼意思,薄唇抿得緊緊的,半晌,開口道:“那你回來可要請我喝酒啊。”

聲音有些嘶啞,一如從前他一人離開師門之時。

“嗯。”

幾日的陰雨,天氣總算是放晴了,這日緖祓便拉了囈蘿出門。依照囈蘿這幾日的表現,她似乎忘卻了自己曾經盲眼的事實,甚至不知自己從何而來,緖祓也不再試探,雖然刺激是多了些,但是如今她的樣子,也好。

桂花正盛,傍晚的陽光透過樹林枝杈間細密的縫灑下來,淩亂的灑落在地上,囈蘿看著那些細細密密的嬌黃色桂花,以及眼前那個斑駁的身影,與夢裏那個身影重疊,隻是他獨愛青衫,夢裏那人似乎白衣居多。

水聲。

緖祓將囈蘿拉至河邊,深秋的水並不深,卻是清澈的很,水麵上倒影這兩個模糊的身影,囈蘿蹲下身,看著水中那個人影,有種沒有見過自己的新奇感,囈蘿為自己莫名產生的新奇感感到狐疑,低頭凝視著水中的自己。

小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水中之人亦然。水中的人兒眉眼彎彎,睫毛尤長,唇色是自然的少女的顏色,清新淡雅,雖然還沒有長開,卻隱隱展露出天人之姿。

囈蘿呆呆的望著水中的人影,不知哪裏來的一股愁緒,良久她伸手攪亂了水中的剪影,兩道身影形影綽綽,融為一體。

家中來了貴客。

今日一早,囈蘿方才將藥材采集齊,藥籃還沒放下便聽見悠悠的敲門聲,與之前來求醫的人不同,這回的敲門聲從容不迫,緩慢悠長。囈蘿快步跑至門前,將門打開。

門前是一方小轎,敲門的是一位侍從,原以為如此從容不迫的敲門聲大概是什麼大家公子哩。不過若是一個侍從都如此禮貌優雅那麼轎中之人又是怎樣的氣度不凡呢?

“小姐,我家公子有事求見緖大夫,不知方便與否?”

那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輕聲問道。囈蘿指了指內屋,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那侍從見了,小步走至轎前,耳語幾句。

“無妨。”

轎內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低沉而不失儒雅,與師父清澈溫柔的聲音不同,囈蘿好奇的探頭。

一隻如玉般的手自轎內伸出,輕撩轎簾,那手指如蔥根,膚白如玉,指節分明而修長,囈蘿收回眼神,暗道怎的這般無理的盯著他人。腳步聲漸進,囈蘿再度抬頭,入目的是一張英俊清秀的臉,眉毛斜飛入鬢三分,鹿眸炯炯,身著黑衫,衣衫上鑲著燙金的祥雲邊。腰間的玉佩在走動間叮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