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褪去黏在傷口之上的衣衫，剛一下水，原本還算清澈的洗澡水已參了紅色。
傅言皺眉，隻得安安靜靜躺在浴桶之中，聽著小秀極努力忍住的抽泣之聲。
傅言微歎，隻道：“這傷口長在本宮的身上，本宮還未喊疼，你也不必如此心疼。我知曉這宮中興許待我好的隻你一人，可我也不忍心見你這般。小秀，你懂嗎？”
那小秀聽此，愣愣點了頭，心想從前的皇後娘娘從未這般溫柔與自己說話過。而且……是自稱為我。
心裏頭頓時生出一股子歡喜，遂而破涕為笑，微紅的眼眶映在水中，叫人看了忍不住生憐。
滿是凍瘡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清洗著傅言的傷口，紅通通的，一觸熱水便是奇癢無比，抓撓不得。傅言見此，心裏的一根弦猛地被一觸動，啟唇柔聲道：“小秀，這些日子裏，倒是委屈你了。”
小秀有些扭捏抿唇：“這不過是小秀身為下人應當做的。娘娘這般說倒是讓小秀不知如何接話了。”
傅言知曉，在這個時代裏，有些觀念早已深入人心，想要改變並非是一日便可的。況且若是隨意更改，反倒是會適得其反。
遂也隻能噤了聲。
不過一會兒，許是小秀覺著氣氛有些僵硬，便主動啟唇道：“娘娘，明日，便是春節了。聽說還會有異域來的使者來咱們大齊國朝拜。到時候，這宮裏頭定是一派繁華，肯定會有好多好吃的，像醬醋肘子那樣好吃的……”
傅言聽著這小吃貨光是惦念著那些吃的，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可又何嚐不知，這不過是她在畫餅充饑罷了。如今她們這樣的狀況，就是吃飽飯都極難，更別說是吃什麼醬醋肘子了。興許在小秀的眼裏，最美味了也就是那醬醋肘子了。
連醬醋肘子都不曾怎麼吃過，著實是讓人心酸。
“本宮以後定會讓你吃上山珍海味，穿上華麗的衣裙，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罔不負你如今的坦誠相待，以心交心。”
傅言拉過她的小手，沉靜如水的雙眸看著她，滿是堅定誠懇。
小秀有些怔楞的看著，她雖知道這兩天的皇後娘娘似乎是比之前好了許多，可她所說的那些，多半還是癡人說夢吧。
畢竟她們如今的狀況，著實讓人心緊。
傅言又問道：“隻是你方才說……就要年關了？”
小秀微微側頭，似是不解：“是啊娘娘，這雪都下了好幾場了，距離年關不過五天了。可惜到時候，咱們大概還是不能參加……畢竟您與皇上的關係……”
小秀似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過隨便逾越，便趕緊閉了嘴，戰戰兢兢的繼續清洗著傷口。
傅言心中不覺好笑，卻隻道：“但說無妨。這屋子裏隻有咱們兩人，若是說錯了什麼話，本宮恕你無罪。”
那雙明亮的大眼頃刻一亮，連忙歡喜道：“謝娘娘！以後小秀定會更認真更好的服侍您！”
傅言在心底暖意滿滿，可到底是忍不住困意綿綿，隻笑了笑，便閉上雙眸靜靜躺著。
小秀依舊甜甜說著對於年關時分宮裏大盛宴的想象，紅彤的小臉蛋上滿滿的欣喜之情。可有時又會想到這些都會與自己無緣，便忍不住黯淡了眼眸。
就這樣過了許久，傅言終究是抵擋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窗外又飄起了雪粒，冰寒的冷風灌入窗欞縫隙，吹在沾了水的肌膚之上，又不得不讓人打幾分冷顫。
醒來之時，身上已穿好了幹淨衣物，床被也被仔細整理過了。
沒想到自己這麼大的人了，卻還需要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來照顧自己，心裏不由得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