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綿裏藏機鋒(1 / 2)

一頂青呢軟轎,一隊隨從沿著學院的道路,緩緩離開中心區域,行了有半個時辰的功夫。裘貴和琅玕才漸漸到達章雲海的住處。

琅玕挑起轎簾四周張望,隻見樹木蔥蘢,房屋卻少的可憐,隻一所大宅座落在不遠的前方。

“章大人,好歹是院首之尊,竟住的這樣偏遠。”琅玕不由歎道。

裘貴捋須低聲道:“他是這兩年才搬到這邊來的,還不是為了養馬方便些。中心的地方,哪能圈的住一千多匹馬,住的下這麼多下人。”

說著又笑道,“你看看,他這哪裏像個院首。他要是能再有權些,怕是西麓早就不是書院,要成個馬廄嘍,你我也隻給他當個馬倌吧。”

琅玕也笑,裘貴忙又補充,“不不,咱們還是當匹馬,來的更受寵些。”

“隻怕您這匹烈馬早就名駒有主,他馴不服的。”琅玕意味深長的接口。

裘貴一噎,訕訕笑起來,“那是,那是。”

正說著話,隨行的那位牛師爺打簾稟告,到了。

因為是和裘貴一起來的,門口的壯漢並沒有多問,下人直接把他們帶向內堂。

經過院落,一路行來,章雲海的院子雖大,卻並不華麗,奇花異石全無,倒是前前後後種滿翠竹,曲折掩映,顯得頗為神秘。正如裘貴所說,琅玕剛進院子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艾草味道。

琅玕故意把袖子在鼻下扇了扇,裘貴剛好瞥見,低低調笑道,“郎大人,這股味道果真驅邪吧。”

琅玕也笑,“確實,醒腦的很。倒不知道,章大人的寶貝馬是否也喜歡。我可聽聞馬最膽小,有刺激的味道可是容易受驚的。”

算盤牛跟在二人身後,他本就最擅長這些雜文廣記的小知識,聽她剛好說起這些,趕緊走快兩步賣弄道:“大人不習軍事,可能不知道。馬倒是不煩艾草的味道,行軍的時候,蚊蟲多,馬最愛找生有艾草的地方躲避叮咬。所以將士們到了夏日也多會采集艾草,曬幹焚燒,為戰馬驅蚊。”

琅玕作出一副欣然之情,稱讚道,“原來如此,牛師爺果然知識廣博。”

說著又似偶然想到,再好奇問道,“那牛師爺,若馬誤食了艾草,可會有問題?”

算盤牛聽到琅玕稱讚,心中得意,又聽琅玕再問,哪肯不繼續賣弄,忙回答:“艾草本也是一種草,沒什麼毒性,馬誤食也是不要緊的。而且,如果把馬飼料裏摻入艾草,馬吃了可以阻其鼻息,使馬兒隻能用口鼻呼吸,發不出嘶鳴。在戰場上若要潛行夜襲,這個方法也經常用的。”

琅玕擺出一副恍然大悟,受教良多的神情,“人家說好的師爺胸中自有一間雜貨鋪,主家要什麼有什麼。裘大人,你該好好賞賞牛師爺了。”

裘貴一愣,自覺琅玕這話說的並不單純。口上應承,“一介師爺,不過知些芝麻小事。郎大人既然賞識,我回去必賞的。”

算盤牛得了臉麵,口中說“擔不起”,心裏卻樂開了花。再瞧東翁卻像是心無所屬的樣子,又不免疑惑,自退後了半步,暗自盤算起來。倒是琅玕淡淡一笑,再無他話。

來到內廳,下人上了茶,章雲海卻不見出來。裘貴臉上有些掛不住,琅玕不在意,徑自站起身,踱步欣賞起屋裏擺設。

這間花廳可看的東西確實不少,陳設都是一般,倒是一牆字畫中不乏珍品。

裘貴怕琅玕不悅,將心思放下,也走過來搭訕。“郎大人我說的沒錯吧。章大人以前酷愛字畫,這滿牆的墨寶,您瞧著可還入眼?”

琅玕正端詳著一副字,聽裘貴如此一問,剛好說道,“都是珍品。尤其是這一副,我看格外的好。”

裘貴不由也瞧向琅玕身邊的那副字,是副草書,龍飛鳳舞的兩行,‘雪沁霜雕憑甲胄,熱血丹心孝軒轅。’

“不錯不錯。郎大人眼力不俗呀。”裘貴趕緊逢迎道。

“不是我眼力好,實在是這字寫的好。遒勁有力,雖有草書的灑脫,轉折處卻透著一股剛勁兒。看著倒像是常年帶兵之人寫的,詩文字體都別具一格。”

琅玕笑著,眉頭忽的又擰了起來,“隻可惜落款不是主人,倒不知是何人的好字了。”

裘貴也往落款上看去,果然是個補款兒,‘信忠愧友,嗟歎補之。’

看到這句,他瞳孔忽的放大,心底繞起千般疑雲。章雲海在西麓這些年,明裏暗裏都不見他和誰有交情,公事上的接觸也是泛泛。若不是他以前名頭太響,就這副性子,怕是早讓人扳倒了。若說他有朋友,裘貴還真是難以相信。